“因为润离已经是十五岁的身骨架子,多数门派都不收这样的半路弟子,寻了许久,才投在小五台的安菱派门下。润离自小到大虽算不上锦衣玉食,但多少也是娇生惯养的,本以为学武辛苦她多半坚持不了几日,却未想这丫头竟硬是狠下心来学了四年,每年都只在过年时才回家十余天,之后又匆匆回去。
“庚泰十五年三月,有一天夜里忽然大门被人敲得哐哐直响,我带上几个人去看,门方一落栓,润离就一头栽了进来,再仔细一看,同时跌进来的居然还有个男子。”莫润升富态而略显苍老的脸上现出复杂的痛心神色来,道:“两个人身上都是一身的血污,但细细辨认之下,那血大半都是那男子所流,润离受的伤并不重,只是疲累过度。这个男人……虽然全身是血,脸上也都是泥污混着凝固的血迹,但却是……”莫润升顿了一顿,似乎不想说出却又实在无法不承认,轻叹了口气,道:“真是惊为天人。一个人可以精致俊美到那个程度已然是奇迹,更何况是个男人。”
汪云崇侧头看向一边凝神贯注的南叠枫,南叠枫的精致已经算是过分了,一个比南叠枫还要漂亮的人,若不掩藏相貌终日以面具遮挡,怕真是要掀起乱世一场。
莫润升续道:“我们不知状况,生意人又最怕惹上事端开罪了人,只好把两个人都先抬进来,拭了沿途血痕污迹,封了消息。润离受的都是些轻浅的外伤,第二天就醒了过来,方一睁眼,就抓住身边的侍婢问那个男人在哪,知道他还昏睡在旁院之后披上外衣就往门外夺,谁也拦不住。后来的几天,润离片刻不离地守在那人房里,那人外伤极重,内里也不知伤在何处,呼吸几若游丝,几天下来倒也睁眼过几回,却又都再昏过去。”
“这个人……就是父亲……?”南叠枫自语般地问了一句。
“嗯。”莫润升点点头。
“天底下还有人能伤着他,还伤得如此之重?”汪云崇奇道:“莫叔叔可知是谁?”
莫润升待欲开口,却向汪云崇看了一眼,拧了拧眉。
南叠枫猜到他心中所想,道:“父亲只有崇这么一个弟子,舅舅有话可直说,不必避讳。”
莫润升被南叠枫脱口而出的“舅舅”唤得眼睛一亮,忆起旧事的阴霾竟片刻扫去了几分。他本就是道地商人,对江湖武林厉害角逐并不清晓,于是看了看汪云崇。道:“算了,你既已不是十二卫总领,这些事,也与你无关了,这是你师父的秘事,听听且可……不要漏出去便是。”
汪云崇挑起眉来——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大概过了十天,你父亲终于清醒过来,却是身子极虚,几度想要离开,竟都起不来身。小地方人见识浅薄,我看他举止温雅、气度远非凡人可比,想来是大户人家公子,便留他下来养伤,他初时不肯,但也奈何身子实在伤弱得厉害,也就只好答应了。”
“我瞧润离看他的眼神极是温柔,想想润离也早到了婚嫁之龄,再看你父亲实在是人中之龙,便有了撮合之意。介于你父亲身上都是重伤,我担心他真有断不去的仇家累及润离,几番思索之下,还是先寻了润离来问。谁知……这一问之下,竟是,竟是……”
南叠枫捏紧掌心,拧眉道:“仇家是谁?”
莫润升忆着当年旧事,喟叹一声,道:“当年阳灵教的教主,风溏。”
风……溏?
南叠枫汪云崇简直是瞬间震住。
那个传说中手段利落狠毒的阳灵教前任明主,失踪绝迹于江湖二十余年的风溏?
宁添南和风溏……竟有深至如此的奇仇大恨?!
阳灵教历任教主所长均不是武功,若论单打独斗,风溏根本不可能赢过被几乎与陵鹤子齐名的呼延铎赞为天下第一人的宁添南,除非宁添南一时大意中了风溏的毒。但是,且不论宁添南会不会有这样疏忽的时候,这‘六月雪’其人在江湖上根本没几个人见过,又怎么会与阳灵教明主结仇?
莫润升对江湖武林的了解仅局限于与宁添南相关的一些要事,对于阳灵教的可怖和历史现状并没有直观的感受,看到这两人的巨大反应,也吃了一惊,道:“你们难道……见过风溏?”
南叠枫自震惊之中回神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
汪云崇浓眉蹙紧,问道:“莫叔叔可知师父和风溏之间有什么仇怨?”
莫润升哽了一哽,面上神色瞬间换了七八回,叹了又叹,最后不知是气恼还是感慨道:“造孽啊……”抬眼对上南叠枫惊异的眸子,叹续道:“你父亲跟那个风溏……唉,都曾经是禄王爷的情人。”
禄王爷云幽!!在庚泰十六年全家被戮的禄王!那个藏有真正龙箫的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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