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们纷纷起哄。
孙一腾嘿嘿发笑,道:“有点意思。我倒看看你能服从到什么程度。放松,我割不进肉。”
取出一把搓指甲的小刀,在他肩胛嫩肉处缓缓施力。
卫彦果真放松肌肉让刀刺进去,鲜血流出。我万般小心,上药包扎的伤处!
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黑气弥漫,我往前猛冲,却被一股大力拉住。
趔趄几步,回头一看是齐进。他道:“去找小公子!”
我强自镇定,连滚带爬地喊来马车,不去看卫彦。齐进还在骂道:“姓孙的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与卫彦的来日方长
到卫瑾宅院时,我不顾婢仆管家阻拦,一心想闯进去,奈何气力不够。挣扎着擂门,大声喊他。
卫彦,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才刚刚想通,若你愿意,我们便走到底。你不能出事,我不会让你出事。卫瑾,卫瑾快出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卫瑾才披上衣服出来,挥退拦着我的婢仆管家,惊讶道:“李大夫,你怎么了?”他递过一条绢帕,我攥在手里,拉着他往车上走,三言两语讲清原委。
伴着马蹄得得声讲完后,卫瑾问道:“你待怎样?”
我急道:“救那护卫!”
卫瑾沉吟,道:“不如直接把他送给你罢,一劳永逸。”
他可以做决定?这不等于扇了孙一腾一个耳光?“但你…”如何跟卫侯交代?
卫瑾轻哼,边咳嗽边道:“我不会受罚。这…咳咳…也不是帮你,只是孙一腾听着可恶,顺便作弄…咳咳…作弄他而已。要不要随你。”
卫侯宠溺他,当不会有事,我急糊涂了。
他几句话堵住了我的感激之语,一时无话,我只盼着马车快些,再快些,卫彦少吃些苦头。
赶到时,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腥气。
人群鼓噪不安,如同围看杀年猪一般的亢奋。
暴力与血腥本来就容易勾起人藏在心底的嗜虐yù_wàng。
卫彦仍站得笔直,即使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流干净,他也似乎可以一直笔挺地站下去,站到死。
孙一腾手上挥舞着鞭子,小羊皮鞭。鞭子呼啸着吻在卫彦腰上,为那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添一道瑰丽。
他的手法无疑很精准,力道也掌握得很好。刀伤烫伤鞭伤纵横交错,居然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卫彦的衣服虽然已碎得不成样子,却仍然好好地挂在他身上,并没有掉下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落在卫彦身上,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
而现在,这种艺术让我想吐。
我冲上去握住孙一腾的鞭梢。
他看看我,松开手柄,道:“这是哪一出?主人可没发话。”
人群静了下来,无疑有些遗憾,但安静中很快蕴含了更多的亢奋。
好戏,不是天天看得到。
我与孙一腾正僵持着,卫瑾不负众望地走进来,道:“世叔,若…咳咳…主人家发了话呢?”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这咳嗽的少年难道是卫小公子?”
孙一腾富甲一方并非毫无道理。他审时度势,很快笑道:“哦?这位是卫小公子罢。不知主人家发的是什么话?”
我扶卫彦坐下,正为他止血,他看着我,又好像没看着我,面上眼中,俱是无波无澜。
卫瑾道:“这护卫早先送给…咳咳…为我调养的大夫试药,世叔大概不知。他已非我卫家人。”
卫彦闻言,霍然抬头,面上煞气弥漫,骇人至极。
离得近的几个人已忍不住悄悄退开。
他随手封了几个穴道止血,慢慢站起来。
如果说他刚才站得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那么现在,你会发现,那居然是一尊施了咒的雕像,而且雕的是死神。身上交错的伤痕不再勾起心底施虐的yù_wàng,更像某种取命的符咒,鲜血带来的勋章。
但他居然没有走向孙一腾,众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隐约的失望。
他转向我,双膝重重落地,沉声道:“主人。”
我一把拉起他,心中五味杂陈,终究只是一句平平淡淡到完全不符合气氛的“走罢,我们回去”。声音嘶哑。
于是就这样散场。
突然的开头,激烈的中间,却是平淡的收尾。
完全不是一场好戏,辜负了所有观众的期待,遗留满地的错愕。
但是我掌心里握着卫彦的手,稳定,冰凉,带着…有力的脉搏。
他没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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