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桐才不去管山贼们背后怎么贬低自己,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用在练功上。偶尔他也会爬到虎威山顶,遥望北方思念一下千里之外的亲人。虽然大内深宫黑暗脏污,但他毕竟在那里出生,并成长到十二岁;虽然那里的人勾心斗角令人厌憎,但也有两个对他好的至亲之人——太后和父皇。
太后年纪大了,头脑已经不甚清醒,但对梓桐而言,绝对是天底下最为慈祥可亲的奶奶;父皇虽然宠幸丽妃那个妖妇,时常不早朝,骂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但也依然还是他心目中英明神武的父皇。
对于梓桐的武艺进步,杜大虎和李兰花都进行了充分的肯定和表扬,与之相比,和杜清明之间兄弟不和就算不得什么了。
现在吃饭时杜清明坐杜大虎那头,梓桐就坐李兰花这边。李兰花对于儿子的主动亲近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于是母爱大大泛滥,吃饭时不停地给他夹菜,捏着嗓子不停地说“童童吃这个”“童童多吃点”“童童小心噎着”……
虽然与母夜叉同桌共食的体验很有点惊悚,但也比和杜清明冷淡相对要强,梓桐便硬生生忍耐了下来。
有回实在受不了李兰花往自己碗里堆了小山一般高的红烧蹄膀,梓桐便夹了一块放到李兰花碗中,道:“娘,不用给我夹了,你自己也多吃点。”
说完后没听到李兰花惯常的絮絮叨叨,梓桐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便见到李兰花一张表情纠结的脸,说哭吧,明明嘴角上扬,说笑吧,又拧着眉毛红着眼圈比哭还难看。梓桐心里有些惴惴,难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没容他多想,下一瞬,李兰花就爆发了,象那天在练武场上亲杜清明一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扳过梓桐的脑袋,伸嘴在他脑门上“叭”的一声亲了一大口,又紧接着在他左右两颊上各亲了一下,然后热泪盈眶地尖声叫道:“童童,你真乖,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梓桐满脸黑线。
李兰花,你用不用这么热情奔放,就算是对自己的亲儿子,这也有点过了吧?还有,你那血盆大口上全是油啊全是油,这下子全擦到我脸上了!
最最关键的是,贴心小棉袄什么的,难道不是形容闺女的么?!
李兰花一声尖叫惹得众山贼齐齐转头来围观,于是脸上盖了三个红油印章的梓桐无所遁形。
梓桐分明看到,饭桌另一头的杜清明侧头掩嘴而笑。
这一刻,梓桐想掀桌。
……
一转眼,梓桐在虎威山上呆了三个月了。暮春时节,满山葱郁,繁花似锦,比起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御花园,别有一番自然纯朴的野趣。
梓桐毕竟是少年人心性,整天舞刀弄枪的时间久了也会厌烦,对于太子殿下而言,能够坚持三个月勤学苦练,已经是打娘胎出生以来头一回了。
他想出门玩儿,可是不敢一个人出去,刚刚重生时独自下山迷路差点喂了狼的惨痛经历在他心头留下了很大的阴影。他也放不下身段去央求众山贼陪他出去玩。事实上,他与山贼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客气地疏远着,如非必要,那帮粗汉他谁都懒得理会。
山贼们出山做买卖的次数不算多,一般十天半个月才会出去干上一票,有时候整个月也没动静。梓桐数过,他重生三个月来,山贼们一共只做了四票买卖。
与第一次见到山贼们染血而归的激烈反应不同,现在梓桐基本可以做到淡定以对了,或者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没有立场和能力予以阻止,便只好视而不见,同时在心里用杜清明曾经说过的话安慰自己,这伙山贼做事也是有原则和规矩的,不会像一般土匪强盗那般残忍噬杀。
四月的某一天,午饭十分丰盛,长条桌上摆满了大盆的山珍野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样都不少,此外还有一大海碗银须面。在虎威寨的午晚餐的饭桌上,面条是很罕见的食物,因为不大容易饱,众山贼一个赛一个的能吃,主食一般都吃米饭或馒头,顶饿。
张小姜端上面条时,梓桐有些意外,接着见到那碗面条不偏不倚摆到了杜清明的面前。
李兰花一摇三扭地走到杜清明身边,笑道:“清明,今儿个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是大人了,娘祝愿你吃饱睡好,长得越来越俊,越来越高,迷死山外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说罢伸手勾住杜清明的脖子拉下他的头,毫不含糊地在他脑门上盖了一个红戳。
杜清明脸颊微红,略为羞涩道:“谢谢娘。”
梓桐恍然大悟,原来已经到了清明节了,而今天正是杜清明的生日,难怪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还真是不费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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