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苏琛抱着一套崭新的画具回到了学校。
梅里设计院的智能型大门核对了他的身份后便打开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放行了——苏琛是中央智脑玛利亚大人认定的a型智障,有最高级别的特殊权限——苏琛的(特殊)权限执行级别高于校规校纪,所以他可以毫无阻滞地随时进出于全封闭式管理的梅里设计院。
苏琛哼着歌,踩着飞板,平稳地滑进学校。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全校大会上,有个小肚鸡肠的学生会长等了他很久,就是为了看他软在主席台上哆哆嗦嗦念致歉信的窘迫模样。
说到本校学生会的主席大人叶秋,那可是一位传奇人物。
进设计院之前他就是一位擅长水墨画的准国手级画师,声名赫赫;入院后,这位少年天才选择了一个极为冷僻的专业——色彩设计。设计院下属的四百七十九个专业里,色彩设计专业一向是人数最少的,这个堪称鸡肋的学科,所有教材加起来只有三本,而且这三本教材还是设计院所有专业都可以选修的基础课教材。
有人猜测:叶秋大师是来混文凭的。
然而只用了一年,叶秋的画越来越好,他从来只用一种颜色,那就是墨黑;然而他画中的色彩却越来越丰富,明明是纯黑的墨画出来的画,却能给人姹紫嫣红的感觉……叶秋的画技在进步!而且是极为明显的进步!有人预言,他极有可能在三年内完成自我突破,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国手级绘画大师!
叶秋的经历彻底点爆了一个冷门专业,当年的热门专业网站票选评比中,色彩设计这个大冷门以领先于第二名3亿票数的绝对优势一跃成为热门专业排行榜第一。
不巧的是,那一届的色彩设计专业并不只有叶秋一个学生,这位前途无量的准大师还有一个“同学”——那人名叫苏琛,一个连三原色都辨不准的废柴学生。
当年的事已做了古,大概没人知道,天才叶秋与废柴苏琛之间是有“旧恨”的:当年叶秋孤身一人低调地来到了梅里设计院报了个冷门专业,好容易找到本专业那个偏僻的小教室,一进门便被门头上掉落下来的一桶污水浇了个透心凉!
那桶水其实是别的学生捉弄苏琛用的,可叶秋不知道;偏偏叶秋洗了个澡重回教室的时候看到了鬼鬼祟祟地用一根小棍小心支开教室门的苏琛(长久阶级斗争导致的经验主义惯性);于是乎,苏琛从那时候起便成了叶秋同学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琛对此完全不知情。
他一不知道他曾与一位大人物有过“旧恨”;亦不晓得他们已经结下了“新仇”。
此刻,那位姓叶名秋的“大人物”正抱臂守在苏琛所在的那栋宿舍楼唯一的入口处,背靠着复古式路灯,目光时不时地往苏琛的必经之路上瞥一眼。
苏琛熟练地驾着飞板降落在宿舍楼的天台上。
走下飞板后,苏琛满意地看到自家机器人小仆依照约定等在他指定的位置。
“赵,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回宿舍。”
本山叔叔好似没有半点身为高ai机器人的自觉,它捋起袖子,如同古代民工那样甩开架势一把将地板上的所有东西全都抱在怀里;顺着楼梯吭哧吭哧地下楼去了。
苏琛紧随其后,怀里抱着只轻便型炫光飞板,走得无比惬意。
夜越来越凉。
等在宿舍楼入口处的叶秋忍不住在夜风中缩了缩脖子。
这个时候他开始想:已经这么晚了,外面越来越凉,在外面待一夜说不定会感染风寒。苏琛道现在还没回宿舍,可学校就这么大,教学楼、图书馆、食堂、便利店都有风纪机器飞碟巡逻,如果发现他的行踪会第一时间汇报:苏琛能躲在什么地方呢?
是不是自己把那个叫苏琛的小同学逼得太紧了?
叶秋起了恻隐之心。
因为有了不知疲倦的机器人小保姆,再也不用苏琛亲自动手做杂活,他一回宿舍就钻进浴室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待他出来的时候,贤惠的机器人小仆本山叔叔早就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净烘干、叠放整齐码进了专属于苏琛的那个壁柜里。
一套崭新的浅蓝格子睡衣整齐地叠放在浴室出口处的升降架上。
苏琛满意地套上睡衣,趿着干净柔软的室内拖鞋在宿舍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本山叔叔殷勤地抱着两条纯棉大毛巾走了过来:其中一条搭在苏琛肩上,防止湿漉漉的头发滴下来的水流到苏琛睡衣上影响他的心情;另一条被他拿起,仔细地为自家新主人擦干了头发。
骗子机器人手劲正好,擦干苏琛那头湿头发的同时也帮他做了头部按摩。
苏琛心情大好,扭头赞了句“手艺不错”。
受到鼓舞的机器人揉捏得更加卖力。
苏琛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不多时,他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本山叔叔轻轻拿掉了那条垫在苏琛肩上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将自家主人抱起来放进被窝,掖好被角。然后随手捏起一条不知何时盘在主人枕头上意图趁机钻进被窝取暖的小青蛇,机器人先生研究了一下小青蛇的长短粗细,最终为它安排了一个只有两排透气孔的小铁皮盒子作为夜间休息场所。
小青蛇奋力撞了几下铁皮盒子的外壳,最终颓然地瘫倒在盒底。
宿舍楼下。
萧瑟的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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