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乔觉想到此处因点头笑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今儿不过是在衙门口中给那太爷催逼得急了,方才心中生出这些贪嗔之意来,左右那六扇门的差事原也不与我少侠身份相干,当日为了寻觅我弟弟的行踪,不得已才投身到此处的,如今他若在世,只怕也早已娶妻生子了,不回来瞧我们,只怕是人大心大,既然如此生份,我又何必再去攀扯,况且如今娶了娘子为妻,平生夙愿得尝,往后各人缘法,也是不可强求的,此番办案,能办则办下来,若不能办时,少不得挂印封金挈妇将雏归隐江湖,却也许多逍遥快意之处。”
飞天虽然早知这位金乔觉金师兄是为了寻访自己下落方才投身六扇门中,只是今儿听他自己表白一番,心中滋味又与往日不同,如今听闻他言下之意,似是与自己相处一段时日下来,已经渐渐将往日恋慕四儿的心意转到自己身上来,一时之间却又不知是喜是忧,且喜他一番话说得淡泊,到底是心仪江湖之远,不慕庙堂之高,也算自己当日原没看错了他。
因点头笑道:“难为老爷想得通透,各人夙缘不同,原是不必强求的,暂且寻访着看看,若真要没个头绪,咱们也算是尽了责,若是衙门里头太爷竟不能将息,就免了这个差事依旧回乡务农原也是好的,如今我养下志新十几年,也并不求他能闻达于诸侯,只要苟全性命比什么不强呢?”
金乔觉原本今儿在衙门口里受了那太爷的闲气,他自视甚高爱惜羽毛,因有些萌生了隐退江湖之意,只是因想着飞天嫁过门来,原是打算借重自己在衙门口的势力,为志新落下户籍,一面谋得一个进学的机会,因有些不知如何对飞天启齿自己的退意,如今见这姒家娘子的见识不俗,倒不以志新进学为要,反而十分关切自己安危荣辱,因心中十分柔情蜜意,感叹自己当日不曾看错了这位娘子,果然容貌人品堪称妇德典范,又比寻常妇人更有些见识。
想到此处因搭讪着笑道:“若是此番做了挂印封金的勾当,只怕志新来日进学却不好办。”飞天见状尚未答言,但听得志新笑道:“爹爹很不必为孩儿担心这个,如今孩儿念了几年书,虽然不曾列入圣人门徒,却也明白这个道理,读书原也不是为了那黄金屋颜如玉的勾当,只以明理为要,况且我们先生又是极清贵的宿儒,原不甚传授许多时尚之学,只要记得孝悌仁爱是为做人的根本,如今爹爹既然在衙门里不顺心遂意的,孩儿如何能为了自家前程富贵,让爹爹为我做那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勾当,却不是辜负平日所学的圣人之言,对不起酆大先生这几年的寒窗栽培么?”
那金乔觉听闻志新这人小鬼大的一番言辞,心中着实赞叹姒飞天教子有方,竟养下这般明事理有风骨的孩儿来,飞天见志新如今跟着酆玉材念了几年书,越发出落得谨言慎行温文尔雅,再不是往年那个招灾惹祸的顽皮少年,因喜得将志新抱在膝头,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儿笑道:“好孩子,难为你。”
金乔觉见了飞天母子言笑晏晏的和睦之意,因倏忽又觉得美中不足起来,若是志新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儿,一家人其乐融融何其美满,这也正是好事多磨,原是世间常理,如今见飞天对自己的态度日趋自然亲密,只等三年守孝之期一满,只怕就要恩准自己圆房之事,如今自己正在春秋鼎盛,姒家娘子也正值花信之年,一年半载养出个亲生孩儿原也不是什么难事。
金乔觉想到此处,因又心中有些蜜意起来,一家人因说笑着用过晚饭,飞天因打发了志新回在对面小书房中夜课,一面给他量量身段,竟是又长高了些,因秀眉微蹙道:“果然人家都说半大的孩子最是贪长,去年做的那一身体面衣裳,只怕又穿不得了?”
因说着,从志新的箱柜之中翻出在东村时带他去拜见业师前日所做的那套干净衣裳,与志新上身儿试了试,果然袖子与前襟都短了一截儿,因摇头苦笑道:“当日因说扯了这样上等的面料做一身衣裳原不容易,不到逢年过节的也舍不得给你穿,谁知竟将它也给耽搁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教你日日穿了这个上学去,倒也尊贵体面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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