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狐况没想到,还未等他抵达祁县,城头的大旗便以换了模样。祁县县令畏惧兵祸,漏夜出逃,守兵立刻开门献降。面对这支小小偏师,匈奴大军自然不肯放过,派出了一千骑兵围剿。
汹汹蹄声响起,令狐况不敢怠慢,飞速组织军阵,拼死迎敌。然而这些骑兵并非区区两千步卒就能挡住的,不到一刻功夫,阵营便被冲破,全军皆溃!
“将军快走!只要赶到阳邑,便能重整旗鼓!”杀声震天,有亲兵拼命喊道。
令狐况满脸是血,挥刀过多,手都开始发颤。若是再多两千人,就算无法拯救祁县,他也能挡住这支敌骑,顺利脱身。可是他有吗?!率兵驰援未果,反而损兵折将,东赢公不会记得他做出的任何努力,只会觉得他庸碌无能,害后军败阵!
就算因令狐这个姓氏,保住一条小命,这个将军,也要当倒头了!
死死咬住了牙关,他大声道:“撤!收容残兵,退回阳邑!”
带着百余人,令狐况冲出了重围,向着阳邑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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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刘元海夺回了祁县,兵临晋阳?”司马腾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只觉目眦欲裂。
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之前拓跋鲜卑来援时,他们分明把刘渊赶出了太原国,甚至夺回了大半西河国啊,可是短短两个月,城头便尽数易旗。如今大军已经占领祁县,他这个晋阳城,还能守住吗?!
“将军莫忧!晋阳乃大城,如今城中粮草充足,只要坚守不出,当能抵住匈奴攻城!还有阳邑成掎角之势,若是出奇兵攻匈奴侧翼,当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胡子有些花白的令狐盛将军大声道。他是并州老将,又是令狐氏出身,老于军阵,这样的谋划,确实不算离谱。
然而一旁的高主簿却道:“令狐将军此言差异,若是匈奴围城打援,岂不要耗尽并州所有兵力?如今阳邑还在我军手中,等阳邑一失,前往上党的道路便会绝断。到时逃都逃不出去了……”
“为何要逃?!”令狐盛怒道,“将军乃并州刺史,替天子镇守一方!匈奴不过癣疥之疾,只要朝廷缓过劲来,当能发兵并州,一扫乱局!”
“如今东海王兴兵讨伐河间王,如何抽得出手整治并州?若是拖下去,恐怕才会使空耗兵力,离散人心!”高主簿厉声道。
他所说的讨伐,乃是与刘渊起兵同时发生的事情。憋了半年,东海王终于按捺不住,再次组织联军,讨伐长安,想要夺回天子。然而刚一出兵,联军之中有人被河间王挑动,反了出去。冀州又遇上成都王旧部造反,公师藩起兵攻克阳平、汲郡两郡,杀太守攻邺城,闹得驻守邺城的平昌公自顾不暇。
眼看两个月过去,联军摇摇欲坠,已经不成样子了,哪还有回援并州的打算?
令狐盛却不这么看:“若是东海王收兵,自当能派人前来并州,岂不正好?”
听到这话,司马腾终于忍不住一拍桌案:“放肆!东海王乃是清除乱党,哪容你置喙?!若不是你那侄子统兵不当,后军又因何会败!”
他可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亲弟弟,当然不会容忍诋毁兄长。令狐盛碰在了刀刃上,怎能不拿他开刀?
听到这话,老将面上不由涨的通红,但是想要辩驳,却一时找不出话来。见势高主簿立刻道:“将军言之有理!此刻乃是救驾的关键时候,若是将军能领一奇兵,壮东海王声威,定能力挽狂澜,建不世之功!”
这下,别说是令狐盛了,其他几位将领也起身道:“不可!”
他们怎么会听不懂高主簿的意思。这分明是让司马腾放弃并州!难道要把偌大一州,拱手交给匈奴人吗?!
见众将如此,司马腾不由也有些犹疑:“若是出兵,晋阳危矣啊……”
高主簿一笑:“此言差矣。将军自当留下几支兵马,镇守晋阳。待到朝廷大事落定,再领兵入并州。只要上党不失,总能打开局面。就如当年大乱,十几万匈奴、羌人乱兵一路从并州打到雍州,最后不也被朝廷剿灭干净?”
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哪能同日而语?几位将领忍不住又想说话,高主簿却飞快补了一句:“晋阳不比邺城,若真固守,万一遇到成都王那般境地,如何是好?”
这话让司马腾一个激灵。是啊,当初王浚派段氏鲜卑攻打邺城,八千人马就杀的邺城无法抵御,成都王只是迟疑片刻,就落得单车出逃,连个卫队都不曾有。而自己,面对的可是数万匈奴!如果前往上党的道路有失,他恐怕逃都逃不出去。
而若是避开上党乱局,为兄长助威,说不定能一举击败河间王,迎回天子。如此一来,功勋有了,还不用面对匈奴的威胁。等到大局安定,朝廷能抽出人手时,再带兵返回,岂不是名利双收?
想到这里,司马腾一挥手:“高主簿言之有理!如今天子被河间王挟持,正是我等臣子效力时刻,怎能推诿?立刻选两万兵,随我共赴联军大营,助阿兄一臂之力!此去凶险,并州当交由尔等固守,只要晋阳不破,阳邑不失,谅那匈奴贱奴也不敢如何!”
听到这话,令狐盛眼中的光芒骤然暗了下去。刺史都要逃了,晋阳还能守得住吗?并州还能守得住吗?
高主簿却松了口气,只要东赢公答应下来,他们这些僚属,就能安安稳稳逃出晋阳了。比起固守,这才是更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逃吧,只要逃出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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