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着桌上书信,梁峰长长出了口气。晋阳的情况,要比他设想的还要好上许多。
自从姜达赶赴晋阳之后,就派出信使,每隔五日寄送一次书信,专门为梁峰讲述城中情形。如今医寮已经筹建起来,还有十数位医者加入了防治疫病的行列。这自然得益于王汶借来的僧房和怀恩寺的大力配合。
防疫之事本来就是假托佛祖入梦,有了僧侣加入简直坐实了这一说法,肯离家到医寮寻求救治的百姓也多了起来。其他自持身份,不愿进医寮的士族,也会前往寺里打听一下,僧人们是如何防治疫病的。这么一来二去,防疫理念自然在城里流传开来。
虽然是州郡治所,但是这时候的晋阳毕竟不是洛阳、邺城那样的繁华都市,人口密度相对稀疏,也正因此,当大部分人都有了防范意识之后,疫病就有了控制的可能。
而这,也多亏了身在晋阳的姜家祖孙。
仔细又看了两遍姜达寄来的书信,梁峰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学医出身,在具体的事务上从不擅自插嘴。但是建议,确实可以提一提。譬如那十几位前来帮手的医者,不正是收集病例,总结经验的好机会吗?
怎么说也写过无数次案件报告,参加过无数次座谈研讨,梁峰自然清楚总结经验的重要性。有姜太医这个王熙的嫡传弟子坐镇,也许真能让他们研究出个成果呢?斟酌着写完了信,梁峰又草草整理了一下书案上的经文,把《金刚经》剩下的最后几品,也放在了书信之中。
现在可不是买关子的时候了,既然僧人们都参与到了疫病防治,那么《金刚经》十有八九也会被他们知晓。与其再吊人胃口,不如全部拿出来,加深佐证。也算对王汶的鼎力支持有个交代。
又检查了一遍书信,梁峰才道:“把这交给信使,让他速速发去晋阳。”
绿竹不敢怠慢,把信送了出去,过了片刻,又转了回来:“郎主,江匠头求见。”
“哦?快招他进来!”梁峰兴奋的坐直了身体。
就在前几日,纸坊刚刚试制出了第一批新纸,质量相当不错,虽然跟后世的宣纸还有不小差距,但是纹理细腻,纸色洁白,完全不亚于梁府现在使用的左伯纸。不过梁峰并没有立刻扩大生产,也没有直接用它书写经句,而是让柳木头再根据时令材料,加一些芙蓉花汁或是薄荷青汁,研制花笺。
这时代去别人家拜访,都需要递上名刺,性质跟后世的名片相仿。不过此时的名刺大多还是木质的,就像之前姜太医送给他的那枚。如果能做出五色花笺作为名刺,拿出去想来也能吸引目光。纸张可跟别的奢侈品不同,没有足够的花巧,恐怕很难拼出销路。还是要先打出名号才行。
不过瓷器就不一样了。只要品质出众,任何人都能看出瓷器之美,这是简直是跨越了国境和种族的审美意趣,强大到了几百年内畅销全球,引来巨大贸易顺差。若是能烧出精美的瓷器,还真是不愁卖的!
很快,江家父子就走了进来,江匠头显然情绪激动,快步走到案前,噗通一声跪下,高高举起了一样物事,大声禀道:“郎主!陶坊烧出了第一件瓷器,还请郎主过目!”
“呈上来。”
绿竹很快把那件瓷器摆在了梁峰面前,那是个钵形器具,造型相当简单,色泽青黑,但是表面平滑,能显出瓷器独有的釉面。然而只是一眼,梁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拿起碗仔细摸了摸,问道:“这是瓷器?”
被问的一愣,江匠头结结巴巴道:“是,是瓷器啊……郎主你看那釉面……”
梁峰却摇了摇头:“这品质,太差了!”
再怎么说也是用了半辈子瓷杯瓷碗的人,老爷子手里还有几样定窑珍品,梁峰见过的精美瓷器可不算少。因此只是一打眼、一上手,他就觉出了不对。这瓷器也太粗糙了,且不说官窑民窑,就连平常日用的碗杯都不如。釉质根本称不上平滑,有不少地方还坑坑凹凹的,有肉眼可见的斑点。勉强说来,有些像后世的粗瓷大碗,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货色。这样的东西拿出去骗骗不懂行的可能还行,要是让势家高门看到,只会贻笑大方。
没跟江匠头解释,他对绿竹道:“去把那个越窑盏拿来。”
绿竹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就捧上了个小小的青瓷茶盏,梁峰接过茶盏,用指肚拂过上面柔滑的釉面,示意绿竹把东西递给江匠头:“这样的品质,才能称得上好瓷。”
江匠头此刻额上的汗都下来了,小心翼翼接过茶盏。只是一沾手,他面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这凝如羊脂的手感,要怎么才能烧的出来?难道自己根本就没摸到瓷器的边儿,还是在陶器上打转?
嘴唇动了动,他终究还是没有挤出半个字。跟在后面的江倪却深深吸了口气,道:“郎主,陶坊也许做不出这样的好瓷,但是窑里出产的瓷器,绝对能卖的出去!小人敢用性命担保!”
对于江倪的话,梁峰并不怀疑。既然这个时代还未普及瓷器,再怎么质量低劣的瓷,应该都有人买。不过这可不是他预期的目标,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又看了一眼那个粗瓷水钵,他突然道:“把青瓷盏给我。”
绿竹赶忙接过了瓷盏,递在了梁峰手上,谁料他接过之后,并未放在桌上,而是一抬手,把瓷盏砸在了地上。
只听啪的一声,瓷盏碎了一地,房间里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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