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然出现那个鬼少年,嘴角依旧嚼着那抹略带讽刺的笑意,张止行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眼前的少年猛地化作骷髅,那头顶噌的一声冒出一团幽兰的火来,从骷髅头的眼眶中看去,里面像是盛满了化不开的墨团,不见半点他物,少年嘴角那抹笑意也是不见踪迹,□□出的骨头带来的全是阴森凄冷,已是骨架的身子吱吱嘎嘎的摇晃着向自己奔来,红颜作枯骨,前来索命,大抵就是这般情境了。
张止行吓得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满室烛光照耀,昏黄的煤油灯兢兢业业的燃烧着,悄声拉长着坐在一旁守着张止行的人的影子。
张止行躺在床上,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旁人。
而这陌生的旁人看见张止行醒了后,激动地往外跑去,向在堂屋等着的村长一众大声喊道
“秀才公醒了!”
安静的屋外像是一锅油被滴进了一滴水,滋滋的剧烈反响了起来,以村长带头的一拨人冲进了张止行所在的屋子,来看里面躺着的这位,而躺在床上的张止行看见众人面上不带假意的焦急神色,心中也是突然一暖。
任何人在失去了所有,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一些小小的善意,总是有着莫大的能量。
“安和啊,你醒了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村长依旧是好言好语,一个年近四十的汉子,做到村长这位子,怎么说也应当有些威严与脸面,但张家村的村长,自三番四次来请求自己做这张家村的夫子,到现在自己半夜被吓,他从未露出一点威严与不耐烦的神色。是因为尊敬这个秀才公的身份也好,是村人本性淳朴也罢,这份善意与关心,张止行都觉得自己应当谨记在心。
“安和自身愚笨胆小,打扰村长与各位了。”
“这有什么,你刚来还是一个人住那大院子,不熟悉乡下出些事也是避不开的。”
村长与张止行都默契不提那半夜在外乱跑的事,一个是怕伤到秀才公自信,另一个则是无法用鬼神之言来解释这些,众村人也是一头雾水,但刚刚村长在外说过不准打听这事,也没个心思在这刻究问张止行。
“多谢村长,安和现在已醒,不可继续麻烦各位。”
张止行说罢便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想要起来,众人伸手去拦,张止行也是摆摆手,自己撑着自己起来,
“村长,我今夜出来原本是想找您商量点事。”
待站定,张止行对着村长说到
“虽说现在大多男子进学堂进学,女子在家请夫子。但在乡下颇有限制,好多女童都没有办法请夫子上门教学。我想,张家村男童现在十个,人数并不算多,村中女童也可以来我那小学堂启蒙识字。”
在场各位一听这话都齐齐惊呼出声,女子也进学堂,这事从未听过,这夫子,怎得就提出这事!
张止行见周围这反应,心里也是有些打鼓,故作镇定到
“虽说是女子,但识得几个字,算得些许帐,日后也是博得些生活手段。”
众人顺着张止行的话想,好像也是这个理,但就送进学堂教学这一事,仍不作一词,
“女子上学不易,为以后着想。若是要来我这学堂进学,安和认为,那学堂中间会有屏风遮挡,村中女童也应每日蒙一面纱,要比这村中男童早到迟退,不过若是女童年龄稍大了些,安和也不赞同来学堂进学。”
四周一片安静,众人都是瞪大着眼睛一脸吃惊的看着站立在那里的张止行。
村长也是愣了会,然后颇为尴尬的说到
“这事明个我就通知下去,不过女子上学堂这事我们从未听过,我也不知这村中多少人会送自家女孩过来。”
听见村长这番话,张止行也是内心松了口气,不曾被反对就代表了希望,剩下的就是看张今生此类人会不会再相信自己。
张止行点头称好,然后向屋里众人示意感谢,并执意离去,不肯在鸠占鹊巢,耽搁众位。
众人挽留不得,也只有齐齐打着灯笼送这胆小的秀才公回那青瓦房去。
折腾半晚,天色已透露出些许微光,回到家的张止行坐在房内,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看那浸在杯底的茶叶,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秀才公这刚来不久,就有个胆小的称号。听起来可真是有趣。”
那少年清透的嗓音又再次响起,而这时的张止行却头也没抬,没去看那少年又坐在何处,也不曾搭话,
少年见着张止行不理自己,以为是被这女子所苛刻的现实所苦恼,便又开口道
“虽不知结果,但你半夜慌张出门,也算是尽了心意,你这秀才也不必如此。”
可张止行依旧一动不动,两眼直直盯着手中的茶杯,任那鬼少年自说自话。
“你!你!你这秀才!”
见张止行一直不理自己,这少年也是气鼓鼓,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一脸不爽快,还想再说什么,又怕自己是对牛弹琴,便气鼓鼓的消失不见了。
张止行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等拿室内安静了一会,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窗外,此刻夜色已不再似那团团墨水,屡屡曦光透了进来,带来早晨的活力。
张止行这才松了手中的茶杯,摊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
“自己竟也被吓怕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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