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离拿出脂膏脂粉递过去:“一应都在这里。”
灵琪孩子似的捧过去翻检,挑出口脂来,欣喜之余还有几分惊喜:“还有这东西?难为你能放得下面子去买。”说着挑了些在唇上轻轻按了按,笑着问朱离:“颜色怎么样?”
朱离照着已往的回答应了一声:“好看。”话一出口却忽然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半步——好看这话这般熟悉,朱离惊得后背都一阵轻颤,他昨晚是不是说乌桑好看?长得好看还是眼睛好看?还是手好看,还是肩头好看?还是琵琶骨好看?他到底说了什么来着?
灵琪看他脸色不好,紧着问他:“存之?怎么了?”
朱离生生扯出笑脸来:“无妨,昨晚喝多了酒,这阵子头晕的厉害。”他还笑了一笑:“我也没经验,脂粉这类都是掌柜的推荐,倒是很衬你!”硬生生把昨晚的事和乌桑一起从脑海里划出去。
可隐约的记忆像轻云遮不住的月光一般丝丝缕缕地撒了下来,他一边和灵琪就他带过去的东西挑挑拣拣说说笑笑,一边兀自出了好几身冷汗,即使他对昨晚的事只想起了十之四五。
待从灵琪处出来已是天色擦黑,朱离想了想,又去买了几味母亲爱吃的点心,才回家去了。
私自逃家出走,他还记得朱诺说过要打断他腿的话,可出门日长,即便要被打断腿,也不能不回去了。
朱家门子见着他笑着迎上来,一叠声叫着:“少爷回来了!”朱离笑着应付两句,挑了可靠之人,先将点心交过去:“快去送给夫人,就说我回来了,未免父亲生气,已自去了祠堂罚跪。”
那门子得了赏钱,机灵地笑了一下,拔腿跑了。
朱离这才慢悠悠去了祠堂,磨蹭过好些时光,才着祠堂的老方头带纸镇给朱诺:“方伯,你去告诉老爷,只说存之不孝,先在祖宗面前赔罪。”
老方头在祠堂这些年,还能不知道朱离心里的算盘,笑着在朱离额上点了一指头:“少爷这次也太过了!你长大了,和老爷想法不一样也是有的,可哪有从家里平白逃走的,害的我们好一场找,只差掘地三尺!”
朱离其实怕的紧,手里攥出一把汗来:“是存之鲁莽了,这不是来反省了么?方伯……”
老方头看他这一声叫的颤音都出来了,一双眼睛殷切地望着自己,登时笑了,“少爷哟,你知道我疼你,这招都给我使了多少遍了!”他在朱离头上摸了一把:“告诉夫人了么?”
朱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叫人去通知夫人了。方伯,实在这次与往常不同,老爷说要打断我的腿呢!”
方伯哼了一声:“你也是该着!行了,你等着吧,我这就去找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 来例假,肚子疼地要命……是不是暴露了性别?哎……例假伤我心啊!
☆、贺新郎
湖青色纱帐高挽,秦氏坐在床畔高凳上,手上沾着药膏,只轻轻抹了一下,便听朱离含着哽咽的声音响起来:“娘亲,疼!”
朱离俯身趴着,秦氏拿手指在朱离后脑勺上敲了一下:“忍着吧,现在知道疼了?你可不是自找的?!”
朱离憋屈地说不出话来,只得闷闷强辩:“我和灵琪……真是君子之交……爹爹总是不信。”秦氏抹药的手不停,疼地他头上一层薄汗,他不愿再叫疼,咬着牙忍,一句话说得像是咬牙切齿。
秦氏倒笑了:“别说你父亲不信!我问你,你说你和那小倌儿是君子之交,可我听着,你父亲后来打你,多半为了你身上那些痕迹,你回了徐州后便去了欢馆,那东西不是灵琪弄得?”
朱离顿时没话了,只疼得把头埋进床褥里。
他那一晚回朱府倒是做足了承受父亲雷霆之怒的准备,可惜朱诺大人大量,扔他在祠堂跪了半夜,也就着人扶他回去了,枉费了他为此精心安排的救助之人。
而当下这顿打,是他回家三日之后,以为往事已清,放心过日子的时候猝不及防被绑去打的,这事出乎他的意料,自然也在秦氏意料之外,闻讯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朱离这一次被绑着打了顿狠得,只听着朱诺骂了他离家私逃之事,骂了他掺和《仰止书》之事,还骂了他回徐州后不知悔改,逛倚欢楼的事,缠七夹八,朱离一时都知道究竟是哪件事招来的打。
但后半程父亲下了死手的原因他倒是知道——父亲见着他身上那些未退的痕迹了!
朱离既不能说是灵琪诬陷了灵琪,更不能说是乌桑,只得生生忍着不吭声。可朱诺看他沉默,只当他是不服,更打了个狠的。
秦氏想到这里,大概也是气恨,手下不由重了几分:“这次的事怪你不自重,还有那个小倌,不知轻重高低,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后你不许再和他来往!”
朱离疼得绷紧了身子,可秦氏牵扯无辜,他又在事理上向来执着,不觉此辩道:“娘亲,您误会了。”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误……”秦氏却忽然停住了,直着身子站了起来,连声音都带了颤音,万分的不可置信:“难道是……是乌桑?”
她这念头一起,连心里都凉了几分——儿子上次回来时行囊里那件不属于朱家的青黑色罩袍,儿子贴身放着的那方不属于他的手帕!
她这儿子长到如今,专塞到他屋里的丫头他也没碰,倒时常和一个欢馆郎交好,秦氏只因信得过,也不深究,还时不时玩笑两句。
但玩笑话归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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