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拎着小冰箱,在一旁看着他把自家的破折叠车倒腾进车尾箱,然后自觉坐到了副驾驶。
两人一路没说话。这样的沉默让蒋添觉得异常难熬,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他都不敢转动转动脖子,只觉得一旁的徐裕云就像是抓着把审判的剑,悬在他上头,要掉不掉。
最终还是徐裕云打破了沉默,“蒋添,你……这几天都没打卡了吧。学习任务有好好完成吗?复习进度怎么样了你……你这样到处乱跑……自己心里不虚吗?”
“我…咳咳…咳咳咳……”,蒋添开口才发现因为刚刚一直高度紧张,喉咙像是拿木塞堵住了一般,干到不行。
从小到大,但凡在徐裕云身边,他就会因为各种原因紧张到不行。明明徐裕云也就比他大了六岁,但在他面前,浑身没骨头的蒋添就会立刻变成浑身是劲精神抖擞的蒋添。他对他感到畏缩害怕,就像是本能一样。
心虚吗?这是当然的了。但这样回答后,势必会让徐裕云觉得自己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心虚还往外跑,浪费紧张的复习时间,打自己脸吗?
蒋添没法回答,短暂的咳嗽后,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一排排凤凰木,各种想法在脑子里交织飞过。比如在金银滩上思考质疑了一晚上的,我到底为什么要考研。比如猛然升起的,向徐裕云倾诉自己近来的烦闷的冲动。等等。
但无论是哪一种想法,若被徐裕云知晓,一定会被指责幼稚可笑,无病呻吟的吧。
他不着痕迹的轻叹口气,抬眼瞄到车前有辆摩托,一直跟他们保持半个车身的距离驶在前方——徐裕云开车跟他这个人一样,稳妥,不急不慢的,都被人摩托给碾压了。
再定睛一看,啊,居然又是那个小辫子。
他一下就被勾走了心绪,似乎记也不记得了眼下这难堪的沉默是因为自己的不作答,只顾着一个劲打量车前疾驰的那人。
啊,还别说,这摩托的气质跟他的小辫还真搭。
啧,这人也是心大,安全头盔也不套一个。
蒋添眼睛转了一圈,停在了那小辫,见它被疾驰的风吹得散乱,上下飞扬,一会又似卷起一个微妙有型的弧。
心中浮现一个矫情的形容,但蒋添觉得很贴切。
——是一个很自由的弧度,他心想。
可不自由嘛。没有束缚,没有禁锢,随意又放肆。
2 夏,地铁和书店
*
那晚徐裕云直到把他送回家也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且在他下车后,迅速关上车门扬长而去,显然是没打算把那小破折叠车还给他。
蒋添在夜色中呆立了一会。不知道该说徐裕云这样的行为太孩子气,还是太把他当作个孩子对待。难道扣下个自行车就可以阻止他四处乱跑了?
很想笑,又觉得好似刚刚结束一场苦战,连抬起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二天蒋添倒是起了个大早。
有个开始搞学习的意思。但怎么也架不住他爸的灼灼目光——甚至还泡了杯牛奶送到他桌前。只是大夏天的,热气腾腾的,看起来实在有些上火。
桌上摊成一片的书本,尽是他密密麻麻的笔记。不过停了不到三天的复习,再看这些居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身后传来老爸悉悉簌簌的动静,不用回头都可以想象得到那探头探脑的样子。应该是昨晚送他回家后,徐裕云给爸爸打了电话。谈话内容差不离就是那套。
蒋添其实挺佩服徐裕云这种十年如一日的,甚至比自己爸妈还要负责的家长态度。
啧。
突然更不想看书了怎么办。
这想法不过在心里头将将冒了个头,蒋添就慌忙掐了一把大腿,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对徐裕云那些个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不该是自己逃避放纵的理由。
但一边这么告诫自己,一边又找不回涣散的神思。笔被死死的握着也不知有多久了,手心已开始滑溜溜的有了汗意,而刚刚扯出来的卷子上头还是空白一片。
啊,说起来这还是徐裕云托人给他找来的真题和预测题,特意给印成试卷的样子。
他眨眨眼,索性放弃,找虐般的又扯出前几次做的卷子。上头被他自个改得密密麻麻的,红黑字交织。他有些纳闷,怎么几天过去,上头那一道道红色看起来更醒目更刺眼更狰狞了。几张薄纸,被他翻来覆去的死死瞪着,但是没用。恐惧和焦虑还是在缓缓窜起,沿着他的背脊,钻进他的皮肤,一把掐紧他的喉口。
他怕,怕很多东西。从来不知道原来学习也会让人心生恐惧。
于是,刚刚被压下去的声音又冒头了,且来势更猛。
茫茫然间身体已率先做出了反应。迷登登的站起,膝盖猛地磕在桌子边沿,书桌上零零碎碎的东西跟着晃动三两下,顺便还带倒了那杯还没来得及喝的牛奶。
但蒋添顾不了那么多了,红的黑的瞬间糊成一片也罢。他只是拿纸巾匆匆印了几下,似是一眼都不想再分给那几张卷子。
然后开始跑,在老爸探头进来前,跑出了房间,跑出自家的店,跑过晨起锻炼的邻居,跑过逼仄的小路上排排并列吆喝的早餐摊。蒙头蒙脑的,像是被什么猛兽追着似的,跑啊,一直跑到了大街上,一头扎进熙攘的人群才作罢。
人们神色匆匆,只他一人,举步迟疑,毫无目的。此时正值早高峰期,蒋添跟着人流走到地铁口。又在推推搡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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