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赵深常常跟着舒云棋来孤儿院,看着他做义工。他自己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贵体临贱地,只有帮倒忙的份。但他出手阔绰,财大气粗,像圣诞老人一样总能掏出礼物。孤儿院的孩子都欢迎他得很——也许只除了周聿铭。
他和赵深真正熟稔起来,是在刚上高中之后。
那时妹妹周露影上学花费不菲,他做小工的钱杯水车薪,恰好有人看中了他一张漂亮的脸,介绍他去当酒吧侍应生。
去的第一天,他就后悔了。那是一家gay bar,聚在这里的男人形形色色,都是为了liè_yàn而来。在那些轻浮的猎手眼中,他穿行在他们之间时仿佛浑身赤裸。
周聿铭想逃走。吸引了这许多苍蝇一样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块腐肉。
可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们兄妹年纪大了,想要继续学业也是难事一桩。
他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只是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这个秘密,尤其是对舒云棋。
舒云棋多才多艺,人如其名,在围棋上有超卓的天赋。彼时他已经在棋坛上崭露头角。
有一回,记者来孤儿院采访他,周聿铭也顺带入了镜。
舒云棋特别喜欢记者问周聿铭怎么看他时,周聿铭红着脸磕磕巴巴说“他是最好的人”那一段,专门截下来给他看。周聿铭却不敢回顾。
舒云棋是天才,少年国手,而他是个在酒吧里端盘子的人,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都不敢和他并肩行走?
某一晚,他送酒到包间去。推开门的一刹,他差点把手中的东西都摔到地上。赵深就靠在沙发那里,脸上挂着淡漠又慵懒的笑,其余人众星捧月一样围着他。变幻莫测的灯光在他脸上流离,从英挺完美的轮廓线中流下去,渲染出冰冷的色彩。
“先生,你看这几个怎么样?”周聿铭听到他们经理冲赵深讨好地笑。底下跪着几个mb,都含媚地拿眼风对着赵深,身子像没骨头一样靠过去。周聿铭认得那是酒吧里平日几个趾高气扬的头牌,现在在赵深面前却判若两人。
“都是什么破烂货色,也拿出来搪塞我。”赵深的话音中还带着点锋锐的笑意,脚下毫不容情地对一个快扑到他腿边的mb一蹬。周聿铭觉得这样的赵深也十分陌生。
他们的距离渐渐地近了。周聿铭心跳如雷,垂下头竭力不去看赵深,只盼他不要认出自己。不防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手,在他挺翘的臀上拧了一把,又有人笑着说:“我看这个服务员倒是长得不错,我能点他吗?”
周聿铭吓得冷汗潸潸。那人是风月老手,一双手灵活得像条蛇。经理为难了一下,踌躇说:“小周还没成年呢……”
那人噗嗤笑了出声,“得了吧,都到这里来了,也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知道我带过来这位大少爷也还没成年吗?”
他伸手搂向周聿铭,周聿铭情急之下踏前一步,仓皇着要躲开。那男人怒气上涌,叫了一声:“我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扬手要扇,却扑了个空。
赵深不动声色地伸手一拉,周聿铭踉跄着跌进他怀里。霎时间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干净的体味,没有酒吧里交织的浓烈香水气息,却令人微醺,仿佛一杯透着点苦的马丁尼。
周聿铭抬头就看见经理气急败坏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拿鞭子抽他一顿。他不知所措,又不敢从赵深的怀抱中起来,只好继续窝在那里。
那个男人也吃了一惊,嚷道:“兄弟你看上了就早说呀,老哥我就不跟你抢了。只是这贱货落我面子,无论如何也让我教训教训他。”
赵深看着他笑了笑,然后抓起酒瓶往他头上一砸,酒液带着泡沫从那男人头顶流下来。
“你也配和我称兄道弟?”他拉着周聿铭就走,“我看你也该吃吃罚酒,醒醒脑子。”
周聿铭直到被他拉出酒吧都还是混沌的。赵深启动了他那辆拉风的哈雷摩托,把头盔往周聿铭头上一扣:“上来。”
“去哪里?”周聿铭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当然是回你家啊。”赵深说。
他已经没有家了。虽然孤儿院有他和妹妹露露,但始终不是他的家。
周聿铭坐上后座的时候还有些犹疑,赵深低下头把他的手搬过来,环住自己的腰。这个角度看过去,他有着墨一样浓黑的头发、眉毛和眼睫,雪白的皮肤十分晃眼,眼睛像是穿透乌云的两束月光。
“以后不要去那里了。”他忽然开口,“缺钱就来给我打工,写作业五百,打群架八百,陪我瞎逛一千。看你那样儿。”
周聿铭垂头丧气,“谢谢,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神经。”赵深嗤之以鼻,“给那种傻逼吃豆腐还不如让我吃。”
这话他接不上来。赵深转过头来瞪着他,起先还是带着怒气的,过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行啊,你不来我就跟云棋还有你妹妹告状,让他们都知道你去那种地儿打工。”
他知道什么是他的软肋。过了很久,周聿铭轻轻地说了一句,“算我求你,不要告诉他们。”
赵深发动了车。夜风在孤单的车道上呼啸,周聿铭疲惫不堪,渐渐地在赵深背上趴下了,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流了许多的眼泪,赵深背后都湿透了。那个男孩没有安慰他,但默默地借了他肩膀。
后来他的“打工”就成了常态。赵深介绍给他不少活儿,也常常带着他一同出去。他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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