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见王熙凤点头,便接着道:“本来说得好好地,两家相看之后,彼此满意,就把这门亲事定下。谁知道他们进京之后,却一直没有什么消息,几番捎话过去,就说他们姑娘身体不适,不好相见。我便想着,可能是忽然从南到北来,有些水土不服,就带些药材,亲自去他们府上探望,怎料甄家太太都不肯叫我见人,说是怕过病气,我便是坚持她们也不肯。
我觉得不对,便和大爷说了此事,大爷回头又去求了姻缘坊。人家查了三天就通知我们,那甄家姑娘进京的时候就害了重病,身子孱弱,日日卧床咳血,而今进京后请了御医开方调养才好了些,不咳血了,才渐渐开始好转。可我一听说这姑娘因为久病身子早被掏空了,怕是不能生养,便不敢冒险应这门亲。”
王熙凤一听这话,直摇头,“咳过血了,必定是大病。谁愿意娶个药罐子进门?这事儿她们瞒着你,是她们的不对。”
尤氏忙点头,又跟王熙凤解释自己如何和甄家周全,委婉退婚的经过。熟人之间反而不好办事,尤氏既不能把事儿说得太透,让甄家人丢了面子,也不能忍气吞声,到底是让甄家人明白了这门亲不能再议了。
“他们许是心虚了,也晓得知错,还送了不少贵重礼物来赔罪。”尤氏叹道,“我本来还要计较,是大爷不让再追究了。”
“退了就好,我们老太太本来就不好看蓉哥儿和甄家姑娘结亲的事。”王熙凤叹道。
尤氏:“这是为何,莫不是你们早知道那甄家姑娘身子不济,却未和我们说?”
“可没有,我们哪能做这种事。”王熙凤遂把甄家无理由要求荣府帮他们儿子谋官职的事儿说了,“本来这求人的事儿,也得有‘求’的做法。他们却不,当初来京受恩封时候,嫌几箱银子随身带着坠脚,就借放在我们家了。之后便仗着钱在这,就说可以不要,让我们帮他们孩子在京城谋个差事。闹得我们荣府像是多缺钱似得!”
“哟,他们这可真没见识了,话也真真难听。”尤氏埋怨王熙凤没把这事儿告诉她,早点说,这亲事可能也就不定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怎不问你们自己,都要张罗快定亲了才告诉我们,我们哪敢搅和。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王熙凤道。
尤氏想了想,也明白这个道理,检讨是自己疏忽了,又叹这甄家大房的德行太差,简直辱没甄家祖上的名声。
王熙凤附和:“他们还当我们老爷一战鼓自,就举手之劳,随便举荐个人呢。也不看看,就是亲儿子当官,也是经了他一年半载的考验,才算过关了。就凭他们,还痴心妄想!”
尤氏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我说甄家大太太怎么总和我感叹他儿子中举在京侯缺的事儿,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当时一心只以为她们是觉得高兴,跟我炫耀呢。”
“看来这主意还打在你们身上了,幸亏你糊涂没听懂。”王熙凤笑叹。
尤氏也笑,越加庆幸这次订亲的事好在及时止损了,不然她们娶个病殃殃的媳妇儿回来,还要仔细伺候供着,多糟心。而且这新媳妇儿若刚进门就死在他们府里了,以甄家大房这性情,保不齐还会回头讹他们。
“日后打死不和他们来往!”尤氏气道。
王熙凤转而打量尤氏,“不过我瞧你便是经历这糟心事儿,精神也好,连皮肤瞧着都细亮了几分。可是近来得了什么好法子?快从实召来!”
“真没特别用什么,只是近来心情好罢了。”尤氏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跟王熙凤解释,“你不问,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儿。”
“别卖关子,快说。”王熙凤转了下眼珠子,催促尤氏仔细解释。
尤氏便把她买了石碾子转运,自己伺候如何精神抖擞,再有卫道婆如何灵验,如何救了璜大奶奶的事儿,统统讲给了王熙凤。
“那敢情好,快介绍她给我,我最近有多少杂事烦心。不说别的,就是二爷那边便够我头疼了,赶快也叫我碾走这些霉运。”王熙凤说罢,就叮嘱尤氏一定要给自己传话。
次日,卫道婆便上门了。
王熙凤见她后便,问她出身。
卫道婆忙道自己是城外蒲柳县人,因为家里穷,六岁的时候便被道姑化了去,此后便一直在清风观内生活。
“你那道观里有多少人?”王熙凤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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