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公共课没考了。前几天就复习完了。”卓宁把手插进长裤兜里,“学校附近没什麽可逛的。你……计划好去哪玩了吗?”
“嗯。”许翼点了点头,脸上浮出向往的神情,“兵马俑和大雁塔肯定是要去的,骊山、华清池也不错。华山不知道冬天会不会封山……话说回来,不应该是在西安住了三年的你给我推荐景点吗?”
“呵。”卓宁轻笑了一声,“才一年半而已,很多知名的景点我也不熟。”
“那咱俩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啊”
许翼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的,或者其实是呼应了内心深处的某种希冀。脱口而出的刹那他才醒悟到自己都说了些什麽。!许翼,你该醒醒了,不要又变回十七岁的那个大傻冒啊。
看到卓宁似乎有些古怪的神情,许翼干笑两声,打著哈哈道,“我的意思是……反正复习周很清闲嘛……而且你就住在西安,想什麽时候去玩都很方便……而且学生证不用的话很浪费……”
“好。”卓宁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好这周没考试。你想先去哪里玩?”
许翼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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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於是理所当然地去了网吧,一是查景点的资料,二是为了打发时间。许翼在里面被暖气熏得昏昏欲睡,才点开qq页面,就支撑不住沈重的眼皮趴在了桌上。睡了没几分锺,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许翼,别在这里睡。”卓宁轻柔的声音传来,“去我寝室吧,室友都回家了,不会打扰到谁。”
许翼後面的记忆都是云里雾里的。只记得自己好像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走出网吧,跟著卓宁去了宿舍。也不知道衣服有没有脱,囫囵地就躺在了不知是谁的床上。後脑刚沾到枕头,便闻到一股清冽的类似植物根茎的味道,这气味让许翼莫名地感到安心。他合上眼睛,任自己彻底沈入浓黑的睡梦。
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卓宁收回手,站在床边,安静地凝视著沈睡中的男生。
好久不见了,许翼。
卓宁记得,第一次见到许翼的时候,他觉得这个抱著一大摞比自己还高的书差点在教室门口跌了一跤的男生真是蠢到无可救药。
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就和这个男生成了同桌。他最开始是很讨厌这个头脑简单,精力过度旺盛,总是一副热血少年样的家夥的。所以每次男生找他搭话,他总是冷脸以对。他习惯於把自己的世界封闭在厚厚的习题集里,只有在学习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到安心,感到生活渐渐开始像平静流淌的河流。尽管那平静的表象下有无数暗涌。
父母第一次吵架是从他升初一开始。到他升高一的时候,就演变成了拳脚相向。母亲总是怀疑父亲的夜归是因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父亲则对母亲过度的神经质越来越难以忍受。高二的冬天,住校的卓宁放月假回家,隔壁卧室的父母又开始了惯常的争吵,争吵之後便是砸东西。父亲终於忍不住出手打了母亲,母亲尖利的哭闹声传遍整栋居民楼。躺在床上的卓宁睁开眼,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徒劳地想象自己正被翻涌的潮水淹没。
向他告白的女生总是很多,尽管他根本不明白自己这种自闭压抑的性格怎麽会让人觉得可以忍受。也许是这张脸吧,他嘲讽地想。
追他的女生总是坚持不懈地在各种节日来临的时候给他送礼物,卓宁唯一有印象的是有个戴眼镜的女生送他一本书。他记得自己没有拒绝,没有人会拒绝一本包装精美的书。
“……感到这样疲倦。只是想去休息一下,长长地去休息一下。回家的时候他们又不知道为了什麽事情吵翻了天,我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
“生命於我丧失了全部值得坚持的意义,以至於我若无其事地在这些日子之中爬行的时候感觉灵魂在被凌迟……”
卓宁有时觉得自己就像那本书里的主角,在强自压抑的歇斯底里的平静中一点点走向消亡。努力维持这种看起来完美无缺的好学生的形象,这是他仅剩的慰藉。
夏天又要到了。同桌的男生打完篮球回来,一脸痞笑地问他昨天有没有接受那个长相甜美的小学妹。卓宁觉得那个笑容很碍眼。十七岁的许翼总爱这麽笑,左边嘴角微微扯起一个弧度,不大的眼睛眯起,对著他笑得没心没肺。
认识许翼大概是他单调乏味的高中生活中难得荡起的一道涟漪,不,他根本不用刻意去认识他,男生早已经自动自发地贴了上来。卓宁从升初中起就沈默寡言,惜字如金,和有时很话唠的许翼成为同桌後这种状况也没有任何改变。所以经常出现的情形是许翼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著某件刚发生的趣事,而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继续做题,只偶尔嗯一声或者皱一下眉──那表示他听够了,许翼可以住嘴了。
卓宁经常想许翼应该是和他完全不同的哪一类人,如果他是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苔藓,许翼就是在热烈通透的阳光下生长的向日葵。他猜他必然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表面很严肃拘谨其实会在许翼过生日的时候花半个月的工资买一双他想要了很久的篮球鞋的父亲;还有一个温柔可亲会在他放假回家的时候做满满一桌他爱吃的菜的母亲,也许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或妹妹……谁又知道呢。
六月份。校际篮球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他们班第一场是和某个普通班对打,卓宁其实早就料到了结果,想想也知道,临时被老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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