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悱这辈子都没离安纳斯塔西亚这么近过,除却二人初见面的第一次。当时,偌大的明理广场人头攒动,人挤人,人挤莫悱,莫悱挤人,莫悱因为要张望财金学院的报道棚而蓦然回首——
若那时为黑夜,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而且他当时简直就贴着莫悱的背而站,莫悱一回眼,就对上了他出离特别的异色瞳,不由深深惊艳。
现在,莫悱就站在他身侧,可以看见他极其浅淡、称为雪白色也毫不过分的短发,随着淡薄至无的呼吸轻微翕动的银灰色睫毛,棱角锋利的五官仿佛自带一股子寒气,然而抿成一线的嘴唇又显得出种缺乏血色的柔软,其给人的整体印象,便是会割伤人的冷锐型精致。
照理说,言行照应品行,他该是个冷血动物了。可细心观察的莫悱发现,他抱臂翘腿而睡,略微缩着细长的脖颈,大概是因为白色的西服外套被他放在了长桌上,他又犯懒,不愿意伸手拿来充被子,导致他在梦里也冷得发颤吧。
莫悱觉得他下意识的冷战也怪可爱,至少显得他还是个怕冷的人,而非一柄寒光冷冽的冰刀,连瞧上一眼,都会觉得寒气割喉般骇人。
正准备动作极轻的拿起他的西装外套,替他披上,莫悱却在手指刚碰上他的白外套时,瞅见了压在外套下面的一张纸,顶端排了一列大黑字:病理检查报告单。
莫悱脑内,突然蹿起一种极为不妥的预感。他拖曳手指,让那白外套下的纸张逐渐显出更多字迹——胃……两张很奇怪的图片……好多专业词汇……医生签名上方的初判结果是——
“你在看什么?”
一个极冰冷的声音,在莫悱头顶响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先生,胃癌晚期?
莫悱的心都凉了。他手脚发冷,神情麻木的收回拖拽白外套的手指,甚至不敢用眼神余光去看安纳斯塔西亚的表情——
那个极冰冷的声音说的是“你在看什么”而非“你在干什么”,不正表明安纳斯塔西亚发现莫悱正在“看”他的病理检查报告单了吗!十有八.九,他老早就醒了,正闭着眼睛静听莫悱的动静呢!又或许,在莫悱专心偷窥报告单的时候,已经被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安纳斯塔西亚瞪了个四五秒了!
“……”莫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呃”,他调动了全部脑细胞,拼死劲儿的想,该如何解释如何解释如何解释!
能感觉得到安纳斯塔西亚冰刀般扫视的冷眼,莫悱心灰意冷,正准备大叫一声“对不起”就埋头往外逃——
“莫悱,回答。”安纳斯塔西亚又冒出了一句发音极正统的中文,吓得莫悱“啪”的扭头,一脸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你知道我的名字?!”
安纳斯塔西亚蹙了眉瞅莫悱,顺道一把抽出白外套下的报告单,干脆利落的将其揉成了纸团。“死肥猪,回答。”叫出了象征莫悱黑历史的外号,安纳斯塔西亚的讥嘲语气透出了他恶劣的本性,“你也不想想,我能不摸清一个拉帮结伙偷拍我的人的底细么?两年来,你的跟踪技术也太烂了,《忍者神龟》看多了不成?拜托你去看《火影忍者》吧,好端端一个人,别把自己当成甲鱼。”
……甲鱼=鳖=王八……
莫悱简直想用头撞出道地缝,再钻进去,拱进地心熔浆被煮成渣。
“行了,别不好意思了,”安纳斯塔西亚很“大度”的按下了身旁的一面弹簧椅,并伸出长腿压着椅子,一副颐指气使的大老爷们模样,“自己找地方坐,我有话问你。”
莫悱短短时间内横遭心上人数次打击,整个人都傻愣了。但他可不敢堂而皇之的坐在安纳斯塔西亚旁边,便寻摸着隔他几张座位坐下好……
“坐这里,”安纳斯塔西亚收回他那被白西裤包裹的长腿,示意莫悱就坐在紧挨他的座位上,“不坐这里就坐地上,你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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