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奴终究还是没有撞上去,且不说她现在浑身是伤,挪动一下已是困难,又如何有那个能力把自己送到黄泉路上去?便是一直注意着她的殷暖忽然焦急慌张到想要再一次冲过来的表情也让她心软下来。
“还在磨蹭什么?”赵氏不耐烦的道,“有什么事快说?”
“主母且骚安勿躁。”元氏意味深长的道,“毕竟水奴要说的事实事关重大,影响深远,然她不过小小一介婢女,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
“这是什么道理?”赵氏道,“你若真的说得有理有据,在郎主面前,谁敢动手不成?”
水奴顿了顿,忽然伏身拜倒,缓缓说道:“以下婢子所说,句句属实,若所有冒犯,拜请见谅。”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谢氏一眼。元氏见她如此,心里更是确定她接下的话果真是要针对谢氏的。
只听水奴又道:“婢子自蒙五郎君所救,又受大娘恩德多般照应,心里实在感激不尽,若之后言语有对大娘和五郎君不利的地方,婢子愿以命谢罪,来生结草衔环以报救命之恩。”
她话里的内容和先前对元氏的说辞一样,元氏满意的点点头,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水奴的话让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谢氏的方向,赵氏冷哼一声,说道:“我说呢,这府里一直清净,如何突然就会有人犯了事需要到审讯堂来,现在看来,倒也可以理解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氏这话是在刻意针对谢氏——暗指谢氏管理无方,若真是司园出了什么幺蛾子。也是在意料之中。
殷颂眉头微皱,颇不耐的说道:“不过一介下贱家僮,说的事如何信得?休要再胡言乱语。”
“郎主。”元氏急道,“如何信不得?家僮虽是身份低微,但不代表就说不出实话来,有些事既然敢做,还怕人说不成?”
“就是。”罗氏接道。“妾身也有些好奇。是真是假,且听这婢女说完之后再做评断便是。”
她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元氏这一次是在针对谢氏。既是如此,自然乐见其成。
殷暖虽疑惑水奴为何会说出此言,但也未多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伤上。就怕自己一个晃神她就支持不住。
水奴道:“司园有个叫做容柳的婢女,针绣极佳。旁人难以望其项背,大娘和五郎君平素所用之物几乎都出自其手。”
罗氏接道:“那婢女妾身也听说过,确实有一手难得的好手艺。”
她旁边的殷照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倒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看向元氏。有些奇怪她主导这一切究竟是什么目的。而他旁边的殷婴老僧入定一般,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好像堂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世界之外。
元氏也有些疑惑。水奴所提到的容柳、针绣等这些词让她有些不安,不过听见水奴把容柳和谢氏联系在一起提出来。又放心不少。
堂上众人各异的神色与水奴毫不相干,她只是以一贯平淡的口吻继续道:“容柳离世之后,婢子曾经在她屋子里拾得一块巾帕,面料是极为华贵的天香绢,不是家僮能用得上的。”
元氏闻言面色一变,心里一个激灵,立即便想起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的那一块巾帕。还未等她开口,就听罗氏又接过话茬道:
“这有什么?家僮没有资格用,那就是主人的了。容柳既然是司园的人,想来是给谢大娘或者五郎绣的。不过其中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这般用命相抵?”
她旁边的四娘杨氏忽然开口疑道:“妾身似乎听说后来那容柳不是去柳长院做二郎君的婢女了吗?”
“汝方才没听见吗?”罗氏不满的道,“这婢女可是说了巾帕是在司园里拾得的。”
罗氏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起因是因一块巾帕,这块巾帕又和谢氏相关,那就尽量把脏水往谢氏身上引就是了。却不知一旁的元氏早已经脸色发白,再不复方才的得意之色。
她正要开口,只听赵氏道:“说下去。”
水奴似是有些犹豫,似乎因为即将出口的话实在不寻常,挣扎半响,才终于开口道:“婢子拾得帕子之后之所以会害怕,是因为……因为那巾帕上绣着一句诗词,‘还君明珠双泪垂’。婢子曾有幸识得几个字,也听过这词,所以……”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听不见,然而最主要的内容,旁人却又一字一句听得清楚明白,那话里的意思无异于平底一声惊雷,让所有人几乎都愣在原地。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一句诗词,只要是识得几个字的,几乎都曾听闻过,它的意思更是通俗易懂、简洁明了。而这句诗被绣在一块价值不菲的绣帕上,其所代表的意义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绣帕价值不菲,那就代表只能是主人才能用得上,而主人之中会说出未嫁之言的,就只有主母和妾室有这个可能,帕子既然是在司园寻得,这其中嫌疑最大的,自是谢氏无疑。
不过片刻,堂上所有看向谢氏的视线几乎都带了些鄙夷和厌恶。
“混账。”殷颂忽然一掌拍在坐榻上的凭几上,怒道,“一派胡言!来人,立即把这满口诋毁之言的婢女拉出去杖毙。”
“阿母。”殷暖忽然把手覆在谢氏手上,轻轻拍了拍。
谢氏看过去,就见他一脸坚定的点点头,又顺着他满是担忧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方才还开口诬陷她的水奴直直的跪在地上,头微微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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