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作甚,过来。”夜敛尘声音如常。附在他喉结处的一滴水珠,往下滑,滑到胸膛,爬过紧凑的肌肉,蜿蜒至挺立的那点,迟迟不肯落下。
游麟正琢磨着,这水珠子,怎么有点色,莫非它也通人性……猝不及防听见夜敛尘的声音,做贼心虚脱口拒道:“不了孟子曰男男授受不亲!”
夜敛尘冷了脸,凤眼浮上层戾气来,正是初见时的威吓颜色。游麟哆嗦一下,不情不愿下了水,忍不住偷偷去瞄那水珠子,却倏忽发现夜敛尘近在眼前,前胸贴着他后背。温柔的水波一摇一荡,从他的腿根过到夜敛尘的腿根……
游麟的脑子嗡地一下就乱了,柳下惠也有个底线,他正血气方刚年纪,焉能坐怀不乱!心道一声以下犯上掌臀三百,他猛反身扣住夜敛尘的腰——
夜敛尘不动如山,面瘫着脸,目光冷清带着点儿询问。
四目交接片刻,游麟一个激灵,他现在,可不是为所欲为的三皇子,而从宫里逃出来的假太监……太、监……内心闪电雷鸣片刻,他清醒过来,此时若亮出□兵器,则万事休矣。
憋屈的表情霎时消退,游麟维持着抱腰的姿势,撒欢道:“大哥~泡温泉有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去行刺吧~?!”
这肌肤相亲的一抱,他才发觉,夜敛尘身上凉得不可思议。好似夜敛尘不是在泡温泉,而是呆在冰窖里。然而这种凉和夜枭手指的凉不同,更加奇妙。
他摸摸夜敛尘脐下三分,丹田之处,初觉还有些微薄的温度,然而手掌覆久了,浸骨的凉意,便从内里传来——由外到里冷,是天寒。由里到外冷,那就是有疾在身了。
夜敛尘拉开他的手,哂声道:“你连自己都不能顾全,谈何行刺。”说罢,推掌让他背对自己,又低促一声:“调心,入静。”
游麟一头雾水,什么调心什么入静,这闷骚大哥要作甚。
夜敛尘似已入定,任凭他怎么问,也不回答。掌翻为指,利落划过游麟头后玄关要害,取玉枕穴运气,缓缓往下。
一股冰润的寒意,顺着夜敛尘的指尖弥漫开来。游麟顿觉头脑清爽。
他蓦地明白了夜敛尘带他来温泉的用意,和现在所行之事的目的……
习武,有种讨巧的方式。即高人襄助,打通任督二脉。何为任督二脉?人身上有十二正经脉,六阴,六阳。任脉主阴,督脉主阳。常言道,“任督通,则百脉皆通”。
要打通这两脉,就是要打通头后的玉枕穴、背上的夹脊穴、臀底尾骨的尾闾穴。此三穴,以督脉为主的阳功,要从下往上逆打;以任脉为主的寒功,从上往下顺打。非常讲究。
夜敛尘当年练寒功的时候,正是由于被故意不讲究的夜枭逆了督脉,导致六条阳脉也变成了阴脉,所以才走火入魔,搞成了十二脉皆阴。不但前功尽弃,而且注定短命,要随衰耗,血凝筋滞,活活冻死。而诸种衰耗中,以助人通任督二脉,最为严峻。江湖有一以儆效尤的老生常谈,说蜀中唐门的老大,为了替心上人通脉取毒,一夜华发。
夜敛尘很少去计较自身得失,他顺行通脉渡寒功给游麟,是为了让游麟在面对四煞神教时,至少具备逃命的能力。在他看来,这才是当务之急。他怕游麟吃不了苦,受不了寒气。昨夜来五龙潭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如何稳妥行事。正巧路经这股属于五龙潭泉群的温泉,这才有了带游麟来此的主意。
游麟自然不笨,夜敛尘对他设身处地的照顾、一旦信任就毫无保留的天真性子,作为从小习得帝王驭人之术的皇子,他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将心比心,他从一开始就将夜敛尘骗得团团转,为了黏住夜敛尘谎话说尽,到温泉还尽想些下流事,最终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究根结底查清谁想杀他……实在是活脱脱的白眼狼。
他久在宫中,见惯了人心险恶,近墨者黑。明面上胡作非为、玩世不恭、见谁都欢喜,但内心早已放任自流潜移默化的麻痹。“不幸生在帝王家”,富足繁华却暗藏血腥的宫廷,喜怒无常的父皇,如一把尖刀,将他切成光和暗两面。
唯有此刻,和夜敛尘这个简单的江湖人士在一起,游麟内心深处,久违的良知和真情,才复苏几分。他的夹脊穴阵阵发寒,心却融了,也不敢乱动害了夜敛尘,有些心疼道:“大哥……停手吧。”
夜敛尘的指还在缓缓往下,最后一穴,在尾闾。他已是樯橹之末。游麟的任脉并没有将他的真气相连,反而如水滴大海,消逝的无影无踪。将寒气侵得愈深,愈觉本该是主阴的任脉,隐有浑热之气反冲。此股阳气本该遒劲磅礴,却偏偏若有若无、似防似攻,他一用力,便如蝮蛇螫手,指尖灼灼作痛。
这一失手,游麟忙不迭护住臀底,蹦跶到一边,羞道:“大哥~你再摸下去会出事的~!”
夜敛尘生了疑,也不顾自己气息大乱,将游麟拧过来号脉。游麟扭扭捏捏不给他号。他只好将游麟箍紧怀中,硬掰住手腕一按,脉象乱得就好像一群人在里面翻滚打架似的。
“怎么回事?”夜敛尘脸色阴郁得骇人。
游麟似乎吓住了,吃痛抽回手,眼中无措:“……大哥、我我也不知道……从昨天到赌坊,就觉得痛,痛完之后热,热完之后就很饿,特别饿……”
听他这么一说,夜敛尘想想,今早他的吃相的确很不对劲。“还有哪里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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