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帝与他拭干眼泪,握了他的手道:“你要说什么,朕……我听着了。”云修儒望着他的脸,想着方才的一幕,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便是我的命了。”
中兴帝见他并未挣扎,暗自有些欢喜,陪着笑脸儿道:“我知道错了,你好好的骂吧。”云修儒道:“奴婢只求陛下几件事。”中兴帝笑道:“只一件,不许离我而去,其他,事事依你。”云修儒正色道:“只有四件事。其一,陛下要是恼奴婢,别当着孩子的面儿动刑。其二,看奴婢服侍一场的份儿上,别拿孩子出气,只算在奴婢头上。”说到这儿,竟有些接不上气来。中兴帝替他轻揉着胸口,又喂了口水,劝他歇会再讲。云修儒闭了闭眼,继续道:“其三,别让我们父女分开。其四,奴婢只做内侍,其他的封赏,恕奴婢不敢领受。”
中兴帝道:“你既以答应我,为何不领封号了?”云修儒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中兴帝道:“平侍,侍君,都免了。朕……我直接封你华容,与贵妃平起平坐,你看如何?”
云修儒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他,半响才冷笑道:“这是奴婢祖上积了德了,还是奴婢自己的造化?”中兴帝听他口气不对,劝道:“我是为你父女着想。这宫中不比外头,若有幸,我走在你后面,倒不担心什么;若是走在你前面了?那些人还不把你父女生吞活剥了吗?”
云修儒到不料他会说这话,微微怔了怔道:“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是皇宫?陛下既知道,为何还要拉我父女淌这浑水?这会子到要做好人?奴婢既无权势,又无靠山,若真有什么不测,也是拜陛下所赐。”中兴帝道:“所以,我才要封你做华容。这样,你便有了权势,那起小人才不会低看你。朕,便是你的靠山,你在宫中的地位才稳固。与云娃就更好了,她便是朕的公主。”云修儒道:“只怕是树大招风吧?恕奴婢抗万难从命。”
中兴帝正说得兴高采烈,这句话犹如一壶冰水当头浇来。黑着脸道:“朕事事为你着想,你竟这等不实抬举!”云修儒望着中兴帝颤声道:“陛下若依得奴婢这四件事,奴婢当……”中兴帝见他苍白的脸上有些微红晕闪现,抬了身子,黑发斜披在肩头,那柔若无骨的手,此时正反握着自己的手。感觉那手微凉,还发着抖。中兴帝满腔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他俯□,挑起云修儒的下颚,深深的望着他,含笑道:“你当如何?”云修儒浑身一僵,低垂了眼帘,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唇,微不可闻的道:“奴婢当……当……尽心服侍陛下。”中兴帝心知他并非情愿,还是欢喜非常。低头吻着他的脸道:“你好好儿呆在我身边儿,我定不负你。”云修儒此时怎禁得他这般揉搓,又不敢挣扎,竟又晕了过去。
9、第 9 章 ...
数日后,云修儒伤病痊愈。
经此一事他更是声名远播,连外朝都惊动了。虽未上折子劝谏,但旁敲侧击的,进了几句忠言。中兴帝只做耳旁风,不予理睬。
云修儒这几日倒也柔顺。要他笑便笑,搂腰亲脸,也不见他像从前一般躲避。中兴帝怜惜他身子虚弱,强忍着,不曾临行与他。只是他明白一件事,云修儒再也不会为他真心而笑。他不断的安慰自己,终有一日,自己会把这块石头捂热的。·
云修儒如今升任了印绶监掌印。与前任交接完后,便向几个有资历的典籍,掌司虚心求教,以便尽快熟悉。
那几个原是看不起他的,却又不敢得罪他,还算尽心的讲解。不出一月,云修儒已是得心应手了。那几个本不是小人。今见他聪慧过人,谈吐儒雅,又对他们几个礼遇有加,把轻视之心,一分也没有了,对他越发真心敬重起来。
此时已是腊月。天子领百官祭太庙,宫里预备过腊八节,上下一片忙碌。
波利二王子百里安平,奉波利王之命,率文武官员一百余人,前来朝贺。又闻,使团还带了一件稀世之宝,要献于天子。于是乎,骆缇同着司礼监一干人等忙的脚不沾地了。
这一日,柳春来同了御膳监的小内侍提了两大食盒儿回来。云娃欢呼着围着他转个不停。那小内侍何曾见过这等粉妆玉琢般的孩子。心道:“便是公主,也不及她半分了。”
正自发呆,听见里头一声轻唤,便如春风拂面般的,暖到心里去了。抬头看时,险险连食盒也扔了,亏得柳春来眼疾手快的接住,才没有打翻。
云修儒缓缓走出来。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锦缎棉袍,腰里随意的系着一根宝蓝色,绣有如意暗纹的腰带。头上别着一支翡翠云头簪,衬着雪白晶莹的肌肤,犹如临尘的仙子,恍若梦中。
云娃“嘻嘻”的,望着他直笑。那小内侍顿时羞红了脸,低了头,手足无措的立在那儿。
云修儒向着女儿招了招手,含笑道:“大冷天的,难为小哥儿跑这一遭儿。进屋吃杯热茶吧。”那小内侍此时礼数也忘了,胡乱的摇手道:“不敢不敢,这就要回去了。”柳春来笑道:“你莫怕,我们爷最是和气的,且进去歇会儿再走吧。”云娃偎在父亲怀里道:“哥哥到我家玩儿会儿吧。”那小内侍低了头,提着食盒,跟着柳春来进了屋里。
云修儒素来喜欢小孩子,亲自用手帕包了几样果子,又叫柳春来拿了一吊钱与他放好。那小内侍千恩万谢的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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