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缇横了他一眼,轻声道:“小声些。”又正色道:“昨夜之事可打听清楚了?”高智远这才住了笑,放低声音道:“孙树向陛下进献了宫里秘制的春药,名叫‘醉妖娆’。听说这药原比一般的春药厉害得多。”说到这儿,又凑近骆缇耳边悄声道:“那边的人说,昨儿直闹到三更天,快四更了才歇下。”骆缇狠声道:“这个畜生,为了讨主子的好儿,就不顾人性命了?”
高智远接着道:“昨儿午后,贵妃娘娘把云掌印给叫去了。晚饭都过了才回来。小柳儿说,云掌印回来时,手里抱了一摞儿书,人快冻僵了。在床上捂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今儿个小的刚进门,就见他一家三口儿,抱在一处,哭得好不伤心。”
骆缇皱了眉道:“你看他气色如何?”高智远叹气道:“很不好。爷细想想,昨儿中午就不曾用饭,到贵妃那儿受一肚子的气。晚上又……又被陛下召去,折腾了几个时辰,到今儿早上方回。回来没多久就吐了。偏是死活不许请太医。小柳儿急了,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求着让他去请李太医。”末了儿又摇头道:“依小的看,云掌印这身子骨儿,要照这儿样下去,怕是挨不了几年了。”
骆缇缓缓坐下,云娃此时睡得正香。
他宠溺的望着怀里的小人儿道:“真是冤孽呀。陛下其实极爱他的。想直接封个华容与他,偏他执拗,竟推了。”高智远道:“偏他们读书人认死理儿,守着那些规矩做什么?太迂腐了些吧。如今已然进了宫,还有退路不成?再者,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便该一门儿心思的想着,怎么讨陛下的欢心才是。爷是晓得陛下的性子的,若是真到了不可回转之日……”说到这儿,又把云娃望两眼,接着道:“别说是他,便是这小妮子,怕也保不住。”骆缇点头道:“我何尝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只是他也得听劝了。”
高智远轻轻的给云娃掖了掖斗篷,低垂着眼帘,迟疑着道:“小的有几句大胆的话,爷恕了罪才敢说。”骆缇看着他道:“你是我心腹之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高智远咬一咬牙道:“这小妮子,别说是爷爱她,便是小的,也爱的什么似的……”
骆缇皱着眉头,看着他道:“为何这等不爽快?”高智远长吸一口气道:“如我方才所讲。陛下一旦翻脸,云掌印父女堪忧。到时,只怕会牵连爷的。”骆缇不动声色的道:“那便如何?”高智远道:“小的知道,爷如今是把这小妮子当成了自己亲骨肉。他父女一旦出事,爷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若陛下迁怒与爷,一旁在有几个落井下石之辈,爷在宫中数十年之根基,岂不毁于一旦?既然是这样,爷何不索性让她变成自己的孩子?”
屋子里静静的,高智远似乎听见自己喘气之声。骆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方道:“接着讲。”
高智远掀衣跪下道:“云掌印同爷若都出了事,这孩子恐保不住。不如……不如……舍去云掌印。”说着,双手扶了骆缇的腿道:“孩子年幼,未必记得住有这么个亲生父亲。爷带她犹如骨肉的一般,长大了,只会认爷才是他的父亲,”
骆缇微微有些动容,低下头去,久久的注视着酣睡中的云娃。高智远跪在那儿,忐忑不安的等候他的决断。
其实,这个心思骆缇不是没动过。他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要达到目的,岂止是不择手段,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宫里的人都知道,别看他总是笑眯眯的,一旦翻脸,他会置仇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决不手软。更重要的是,他虽不会武功,当年在杀场之上,曾为中兴帝挡过冷箭。为此。中兴帝对他另眼相待,宠爱有加。
自从遇到云氏父女,确切的说,是云娃。他的心狠手辣,他的果断,在那个孩子面前,显得那么的无能为力。连自己也觉得,心比从前要软了许多。
前些时,为此事夜不能寐。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擦着头上的冷汗,回想起梦中,云娃红肿的眼眸,仿佛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耳边飘荡。
在高智远的腿快发麻之时,骆缇终于开口道:“你哪里知道,他们父女感情有多深?”说着,伸手拉了他起来。高智远待要再劝,骆缇沉声道:“此事,从今往后休要再提!”
忽觉云娃在怀里不耐得动了一下,忙立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压低声道:“此事,决不牵连于你就是了。”高智远听他说这话,复又跪下道:“小的绝不是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辈。爷既然主意已定,小的生死都跟爷在一处。”
骆缇点点头,正要叫他起来。却听得一声软糯童音道:“高公公,你干嘛跪着呀?”二人惊出一身汗来。高智远更是跌坐在地上,瞪着云娃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强自挤出一个笑脸,心虚的道:“姑娘醒了?要……要不,再睡会吧?”骆缇哼了一声道:“好个不怕死的,叫个小丫头子吓得这般摸样,好出息了!还不滚起来!”高智远应了声是,打地上爬起来。
骆缇以为云娃醒了,哪知她闭了眼,习惯性的用嘴蹭了蹭他的胸口,又睡着了。
对于云娃的这个小动作,骆缇十分的疑惑。他虽是内侍,但毕竟已是不惑之年,且生长在宫中。虽从未近女色,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这分明是小孩儿找奶吃了。这会子也不便细问,且到晚上再说。
高智远方要告辞,忽想起六皇子一事,与骆缇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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