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执拗劲儿上来八头牛也拉不住的王爷,十五只能妥协。不过此番出行,申请隐在暗处,不用直挺挺的跟在后头迈方步拉架势,某刺客还是很满意的。
盛夏之日,隐在荫凉的树冠里,虽然稍嫌闷热,但从叶子缝隙间看蒲绍等侍卫晒得满脑袋冒油,果然心情大好。
茶乡远离江河,灌溉都是靠引水渠,现下阿福江水位极低,不用说灌溉,许多鱼塘也都受了影响。
水面热,水层浅,很多鱼塘都出现了泛塘。大批的鱼儿活生生憋死,那些渔民唉声叹气的捞出来扔掉。
好在,茶乡在许久之前就另设一条低位引水渠,是老祖宗防着大旱留下的好东西,赶上涝灾之年还能用做泄洪。
平日这条水渠都是以土方夯实闭合的,轻易不去用它。只因开了这些低位水渠,几处茶乡可解燃眉之急,再下游的农地可用之水只怕更少了。
荣敏亲自带人监理,怕的就是工匠无知一味放水。在这种时候不能可着一处来,两下里兼顾着,茶园少喝一口,匀给农地些许。
虽然有小厮举着小树冠般大小的罗伞,但八月南域,如火骄阳。不片刻荣敏也是一身大汗,脚下的土地好像蒸屉呼呼的往上窜着热气。看远一点的山坡,茶树都失去往日翠绿。
无风,烈日。
整个世界静到极致。十五忽然涌起一丝不安,一种直觉,一种本能告诉他,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两丈远的地方,有荣敏的背影。华服锦衣,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就在此时,斜后方后破空之声顿起,十五由树上一跃而下,左袖一甩只听“当!”的一声……不好!这是声东击西。
“蒲绍!”
侍卫头子不复平日木讷,长剑出鞘,竟是反应极快,“来者何人?!”
“夕醉楼,贺云天。”
这都是什么毛病?很喜欢报名字么?十五在心里暗笑,你说话,就捉到你!飞刀再起,左右开弓。
“好身手!”一名红衣青年挥剑格挡,“在下来寻师弟,请王爷行个方便。”说话到是直来直去。
嗯?沈聿枫不是在王府么?十五压下心中疑问,悄然换了藏身的草丛,寂静无声。
“你师弟不在这儿。”荣敏淡然回答。
贺云天大笑:“我晓得!但他的解药还得麻烦王爷高抬贵手。”
哦~怪不得沈聿枫动不动就全身乏力……十五默默的想,庆南王真阴险。
“贺楼主,我关着他于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又何必多事?”
对啊对啊,这姓贺的没事找事啊!十五升起一股好奇,轻轻拨开一线蒿草去看,只见那红衣贺云天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窄脸,淡眉狭长眼,笑时嘴成一线,不笑时嘴角向下——传说中的苦命脸?
“王爷说笑呢!我们楼里有啥子冲突自然有家法。小枫从小与我不合是真,他跑去给别人当狗腿也是真,但他被人欺负了关起来当雀雀养着就让老子很不高兴喽。”
十五微笑,不愧是沈聿枫的师兄啊!那俊俏剑客自诩笼中鸟,他师兄就说他被关起来当雀雀养着,所谓心有灵犀?有趣有趣。
荣敏也笑了:“怎的?你想把他捉回去当雀雀养起来?”
贺云天一抖长剑:“我养他作甚?不要废话,赶紧拿解药来。”
“我若是执意不给呢?”
乱战。
夕醉楼这次是铁了心。除了贺云天,四下里又冒出来七八人。
论数量自然是王府侍卫占上风,但这些江湖中人个个武艺非凡,混战片刻,优势立显。蒲绍和几名功夫上佳的还能抵挡,稍微差一点的几乎变成人肉沙袋。
“保护王爷!”蒲绍高喊,手中长剑挥舞。
十五在乱局中一直盯准贺云天。这个人,还未出手。刚才他能格挡开自己并发的两把飞刀,绝非等闲之辈。
此时蔡廷等谋士已经看出苗头不妙,蔡先生挡在荣敏身前低声道:“王爷快走,不要与他们纠缠。”
就在此时,贺云天出手了。
剑出鞘,如长虹贯日。
荣敏一震,好快!
蒲绍大惊,无奈被人缠住无法脱身。
阳光下,贺云天的剑尖儿泛着寒光,一双细长眼如鹰隼。
突然,蔡廷扑倒在一旁,一个人影挡在了荣敏面前。
剑尖停在荣敏面前三寸,穿过一只手掌,那手,已攥成拳。
生死一线之时,荣敏眼前只有十五的背影。他头顶的银簪,他掌心穿出的剑。
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十五与贺云天之间隔着尺余,能看到对方眼仁儿里的狠。
“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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