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被陶然拉住,恨得拳头紧紧攫起。陶然知他恼怒,一把拉了他拢在怀里,宽慰道:“算了,放他去吧。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他饿死在外边吗?”
都知道他心软,便一个个都拿他的心软来做筹码。云初突然咬牙一拳砸在墙上,重重一记闷声让人恍然一惊。陶然倒没想到他这样,在他又一拳挥出时一把截住他的手将他用力按在怀里:“云初!别这样!”
陶然拉他进屋帮他洗净包扎了手掌,那一拳上去指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可见疼痛。然而那人面无表情只是拧着眉,冷冷地任由陶然帮手包扎,睫羽微微垂落眼神不知望着哪里,忡怔而疲惫。陶然本还想带他吃点饭,然而云初将他推着出了门,淡淡说着“我想自己静一静”便把门关上了。
陶然无奈只得一个人出了村返回镇上,刚到了家门口看到有两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在等他,正是他托旧同学找来的帮手。那两人跟他汇报了景灏天的情况,说景灏天这几天都在北山那里,他在那里买了牧场和山头种茶树。陶然听闻嘴角冷冷一笑,吩咐二人好好盯紧他。
次日景灏天仍然去北山,老林把丈量的山地和所需的茶苗跟他一一核对,景灏天要他尽快算出所需投入的资金。从山上下来才十一点钟,景灏天叫四双去接徐云初出来吃饭,自己领了匹马在牧场上跑马。
过了半个钟头四双开车回到牧场,撒丫子朝景灏天奔过来,全顾不得马蹄差点踩到身上。景灏天一手勒住马头,骂道:“你小子眼瞎不认路,赶着投胎啊!”
四双跑得上气不接下去,两手撑住膝盖使劲咽口水:“不好了少爷,听那边村里的人说,好像是徐秘书他老爹惹出了事,把他老娘给连累死了。我过去一看,徐秘书像尊雕像直挺挺坐在屋子里,看样子都快坐化了!诶,少爷——”
话没说完,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四双眼睁睁看自家少爷打马一鞭竟然连人带马冲着牧场外的路狂奔而去,连句话都没扔给他。四双哼哧哼哧地只好又往车子那头跑,嘴里叽咕不停:“笨驴,坐车不比你骑马快啊——”
云初手里拿着一柄榔头,把掉落下来的半扇窗子安上去拿钉子钉牢。耳中突然听到异样的踩踏声,扭头一看,景灏天竟然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地沿着河岸一路奔过来。云初还没来得及回神,那人已跃下马来,冲着他大步上来扬手就紧紧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拥抱强健有力,那人狠狠一把将他按在怀里撞得云初几乎一窒。两人都未发一言,却不知为何云初心里紧紧一搐眼眶沉重起来。景灏天顺着他垂落的手腕拿走他握在手中的榔头,顺手甩在墙角。他拉着云初转身就走,走到马前将他托上去,自己跟着踏蹬跨上,手中扯开缰绳折转马头又顺着来路奔回去。
云初从没见过有人把马骑成这样的,有路不走尽从人家麦田里横穿。景灏天仍旧未发一言,只将两条手臂牢牢锁定了他,身子伏低压在他背上。路边的景物急速倒退,耳边风声过隙呼呼吹啸,云初也不知他又要如何,情绪低落便也顺着他去了。
两人一直穿过整个嘉善县城,越走人烟越稀少,整片整片的都是油绿的麦田。直到眼前横跨了一条长河,景灏天才险险收住缰绳,拉着云初下马。
脚下踩着干枯的半人高的野草,云初被景灏天一路拉着磕磕绊绊往前走。一望无际的水面寒烟浩淼,远远驶过几只机船,四野静寂得只闻风声。景灏天就着斜倾的坡面坐下来,顺手拉着云初靠在身边也一起坐了。
“你带我来这么做什么?”云初情绪低落,实在没有心思陪他胡闹。他低垂的睫羽细密弯翘,遮住了眼中无法掩藏的悲伤。
景灏天凝着一双倨傲的眼盯着他,看他妥帖地收拾着情绪,再如何心乱如麻,表面仍是一贯的从容冷静。不过三五天没见到他,竟更瘦了几分,握在掌心里的手腕细到快没肉。他脸色唇色皆是苍白不带丝毫血色,满脸的疲惫神色中,淡淡的尽是落寞。不知怎么心里一痛,景灏天拧眉将他搂在怀中,一手圈住他肩膀手掌伸到云初面前,宽实的指掌如同一道屏障,擦着鼻尖遮住了云初的眼睛。
“难过的话,哭出来。”那人轻轻一叹,简短有力的语气中说不明的竟带着几分心疼。
云初一怔,感觉到捂住他眼睛的手掌温热干燥,而身体靠着的这具胸膛就像是坚实的墙体,让他满身满心的疲惫有了可以挂靠的支撑。刹那间费尽心思掩藏起来的哀伤翻涌如浪潮,叫他鼻翼一酸,眼泪便顷刻间崩决了。
掌心里感觉到细长的睫毛柔柔刷过,沾着一点潮湿微凉的水渍。而后怀里那个强作镇定冷静的男孩突然侧转身两手紧紧扣住了他大衣衣襟,将整张脸埋在他胸膛上。单薄的肩背瑟瑟颤动,这倔强的小家伙即便是哭泣,都要这样压抑隐忍。景灏天无声一叹,手臂松松圈抱住了他修瘦的身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身子渐渐止住了颤动,只是脸埋在他胸膛不肯抬头。景灏天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塞到他手里,感觉他微微一愣,便紧紧握着了手帕。
旷野外空寂无声,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衬着长河的背景,被阳光晕染成一幅画。
云初斜靠在景灏天身上,干涸的眼眶有一些酸麻,在日光下只得微微眯起来。
景灏天身上散发着很淡的香水味道,若有若无扫过云初鼻端,让他忽然觉得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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