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奴就先下去了。”福东海退着走出去,在退出门口时他又挑起了眼皮,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老奴多句嘴,七殿下还是跪等皇上来的好。”
什么?!
李仲云闻言瞪大眼睛,一时没听懂福东海话里的意思。他正要开口,福东海却已经走了。
殿里只余下滴漏的声音。
玉石板坚硬冰冷,跪的时间一长穿再厚的裤子膝盖骨都受不了。李仲云胃里空荡荡饿得发慌不说,腿还受罪,难受上来让他头昏脑胀。想自己一个社会主义的中国公民今日还要跪着等人,心里顿觉不忿。
就在李仲云觉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人喊。
“皇上。”
李仲云瞬间绷紧脊背,心跳加速。
正主来了。
他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大,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最终,李仲云看到明皇的一双靴子和一角龙袍停在自己面前。
毫无征兆地,他忽然开始发抖。不是紧张得发抖,而是从心底铭刻的一种惧怕瞬间苏醒然后侵蚀到四肢百骸,让他每根神经都颤抖!
他不明白李明渊曾经的遭遇,更无法想象这个皇帝怎么对待过他以至于即使灵魂死去,身体在遇到皇帝时也会条件反射般的做出反应。
额角有冷汗滑过,李仲云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拳头,努力抑制颤抖。
“终于回来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仲云听到一声带着叹息的话语从头上落下来。男人的声音从那个遥远的噩梦中穿越过来,真实无比地出现。
李仲云不自觉地伏□,像是种躲避,又像是种臣服的姿态。
“起来吧,让朕好好看看你。”
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李仲云来不及反应,双脚触碰到地面时因为跪了太长时间根本站不稳,而男人就跟早预料到会如此似的把他直接半揽在了怀里。
“谢谢……”李仲云不知道说什么,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先于理智响起来。紧接着,他的下巴被抬了起来。
该怎么说,大周皇帝的样子实在出乎李仲云的意料。他长得…太年轻了。
以李仲云的推测,一个少说有七个儿子的皇帝,怎么说也该胡子一大把年过半百。然而恰恰相反,男人似乎刚过而立的模样,比起父亲更像是兄长。
似乎听到了笑话一般,男人的嘴角上挑连着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里都染上了笑意。
“你还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曾几何时你会跟朕说个谢字?”李曜低头看着神情惊愕的李仲云,“不要说谢,哪怕是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皇……”李仲云想叫他皇上,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是皇子,自然应该叫父皇的。但两个字儿堵在嗓子眼,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而男人也不急着听他说话,只仔仔细细看着李仲云,捏住他下巴的手上移抚过半张脸,最后停留在从他额上拉下来的那道疤上。
“怎么落了疤痕……”李曜的手指很干很热,在那道疤痕上来回摩挲,“待会儿叫太医看看能不能去了。”
“不用了。”李仲云的腿恢复知觉,立刻撑开胳膊退出了男人的怀抱。微冷的空气刹时充斥进两人拉开的距离中。
李曜盯着李仲云的眼睛,表情里有种要看穿他心中所想的锐利。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怕什么?”
“啊?”那疤痕好像沾了男人手指上的热度,让李仲云的眼睛都有些灼烧感,“没有,只是一个疤,无大碍。”
“听说你失忆了,朕看,你连性子都变了。要不是一张脸还没变,朕确是认不出你来。”李曜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到李仲云跟前。他喜欢低头看他,目光能很容易的捕捉到少年秀挺的鼻梁下,淡色的嘴唇和尖尖的下颌,“你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脸么,最怕有什么瑕疵。”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敢情这个李明渊性子既跋扈又矫情了。李仲云掂量了一下说:“回皇上,我现在觉得自己不需要在意容貌。若身为女子看重长相的确应该,可身为男人更重要的是品德和功名。长相于我来说不过一个让人认识的标志,只要还能让人认出来即使破损一些也没什么。”
李曜皱眉:“你这是再跟朕说教?还改了称呼,是要断了父子血亲的关系?”
“…儿臣不敢。”李仲云听着男人有些不高兴,一咬牙说了出来。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讲老天还是挺照顾他的,他二十多年都没有叫过爸妈,不想到了这个时代倒有了个爹。
李曜忽然就没了丁点火气,他现在面对这个孩子,即使之前有再多的严词厉句都说不出来。少年的眉眼没有变化,但眼神和表情却变得让他很陌生。那种风轻云淡的随和劲像极了山间流下来的清泉,能带走落下来的竹叶,能抚平河底石的棱角。
“罢了。你睡得够久,想必饿了,这就叫她们传膳吧。”李曜抬手想去摸少年的脸颊,却还是只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谢父皇。”第一句已经叫出口,再喊起来也顺口多了。李仲云抛开别的想法,干脆占了李明渊的地位做了这个七皇子。
“用过膳后叫太医来,看看失忆之症有没有什么办法治愈。”李曜想了想道,“毕竟什么都忘了的话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李仲云觉得男人话语明显变平和了许多,心下松口气,“父皇可以叫人告诉儿臣以前的事,还有宫里的规矩。就算一时治不好,儿臣学会了也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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