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来的时候,在外头看到奴婢们正按照仪妹妹的意思,制作菊花茶呢。心里就好想马上就能喝多好。仪妹妹做的菊花茶,一定是极好的。”周筝筝用杯盖拂了拂茶汤上的茶沫,笑道。
周仪说:“让大姐姐笑话了。大姐姐若是喜欢吃,回头就给大姐姐做去。大姐姐别笑话我就好。”
老国公夫人看着周仪笑道:“还别说,她真的有这个本事呢。做的菊花茶,我看是清凉可口的很,连带着我都不喜喝别的茶了。”
周仪说:“祖母可别这么夸我,这一夸我,我就会想着天天给祖母做茶,到时候,把府上的菊花都给采了,大家可就没菊花看了。”
老国公夫人笑得更加开心了,“这周仪,想不到还是个开心果,我现在啊,就爱听你说话了。”
周仪说:“祖母是喜欢听仪儿讲笑话吧!”
“对对,她啊,讲的笑话,也很好听。”老国公夫人说。
然后周仪就讲了个笑话,那笑话其实低俗不堪,好像市井小民常讲得那些,可是,老国公夫人似乎很有新鲜感,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周筝筝倒显得是多余的了。
过了一个时辰,周筝筝起身告辞,周仪也起来伸了个懒腰,抱着老国公夫人的手说:“祖母,仪儿明天再来。”非常地亲热。
周筝筝想起水莲说,周仪杀害了孙月娥,而此时的周仪,面带笑容,好像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就觉得周仪可怕。
虽然不知周仪进来吴国公府,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二房多了个这么危险的人,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更可怕的是,对周云萝,周筝筝实在是太了解了,可是,对周仪,周筝筝一无所知,甚至不能肯定,前世周仪出现过没有。
“大姐姐,有空来我秋香院,我给大姐姐煮茶。”周仪热络地招呼周筝筝。
周筝筝点点头,“仪妹妹住的可还习惯?”
周仪笑道:“秋香院可比过去墨池坊好住多了。墨池坊真不是人住的。”
周仪说话,时不时会吐露几句粗俗言语,周筝筝听了很不习惯,便随便敷衍几句,走了。
周仪回到秋香院,几个奴婢坐在院子里的地上,衣服上都是食物残渣,在埋怨着:“怎么又发疯了?好端端地送食盒进去,劈头就给我们一脚,把我们赶出去。既然要赶出我们,何不干脆点,把我们赶出秋香院得了,省得在这里受气。”
原来是苗姨娘,又打下人了。
周仪走过去怒道:“她再怎么不好,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在这里编排主子,我娘就算打死了你们,也是活该的。”
那几个奴婢个个脸上都是不服气,可没办法,谁让老国公夫人把她们分到了秋香院去,只好对着周仪行礼认错。
“你们重新给姨娘端食盒来。”周仪懒得计较,说完就走进屋内。
地面,一片狼藉。
苗姝梅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她把自己衣服撕破,头发凌乱,嘴唇青紫,看上去一点妩媚都没有。
周仪叹了口气,“娘,你怎么又这样了。”
“不,我不是苗姝梅,苗姝梅不是我。”苗姝梅喃喃着,眼神呆滞。
她每隔几日,都会发作一回,把家里的东西都撕烂砸碎,谁都认不得,只是反复说着自己不是苗姝梅这样的话。
周仪见怪不怪了,心疼地扶起苗姝梅上床,帮她把衣服换下,梳好头发,动作利落,可见已经做了很多回。
苗姝梅被哄着睡下了。这时候的她,弱智得好像一个三岁孩子,需要周仪照顾。
周仪凝视着自己的母亲,想着在墨池坊十多年的日子,那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可以把苗姝梅由最初充满希望的少女,变成了压抑发疯的少妇!
那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啊!苗姝梅有家不能回,从堂堂的定国公府嫡女,变成无名无份的外室,从天堂下到地狱,见不得光,更得不到周宾的真心。
甚至还会被偶尔遇上的定国公府的差役欺负!
从前世到今生,都是这样的日子!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
周仪抚摸苗姝梅的脸,脸上焕发出奇怪的光彩来,“娘,我们都会好好的。是我们的,这一世,我都不会再留给别人,包括我们俩的命。”
过了半个时辰,苗姝梅醒过来了,“发生了什么?仪儿?”
周仪安慰说:“什么都没发生,娘,就是你做了场梦罢了。好了,先不说了,食盒里的饭菜都快凉了,娘,女儿喂给你吃。”
“才不要呢,仪儿你自己吃了没?”苗姝梅恢复了正常,“你爹呢?今晚来了吗?”
周仪说:“爹爹这几日,都在水姨娘房间里。”
“水姨娘?你是说那个丫鬟?”苗姝梅一脸看不起人的眼神,“她一个大肚婆,你爹也愿意宿在她那儿吗?”
周仪把菜都摆放好,说:“管她呢。横竖她快活不了多久了。等女儿把老夫人哄地差不多了,就去找爹爹,一定让爹爹天天留在秋香院。”
苗姝梅说:“这事,也不能强求。想必水姨娘也有什么过人之处,等明日,我去拜访拜访她才是,若是说先来后到,先来的也是她。”
周仪听着苗姝梅说这些轻轻柔柔的话,想起发疯的时候,苗姝梅骂道要杀了水莲,那狰狞的面孔,挥动着的手臂,看着就吓人,和现在温婉体贴的苗姝梅,完全不一样。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苗姝梅?周仪迷糊了,其实她连哪个是真的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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