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双肩一耸,“仇杀。”
“仇杀?”贺兰骢一愣。
皇帝郁闷的很,“是啊,就是仇杀。”仰脖一杯酒入喉,皇帝给贺兰骢道原委。
北苍的北方汉阳郡,与东辽之地的呼图赫、呼图博两大家紧邻。但事情真相,远没刚才皇帝轻描淡写那么简单。呼图赫有一族弟,被呼图博私仇杀了,结果令其老父很是穷困。两家关系一向恶劣,此时更是互相攻讦。汉阳郡守心向呼图赫一方,未曾上奏,便带兵去征伐,结果无功而返。郡守自知私自出兵必受严惩,便以谋逆之罪上报朝廷。
谋逆是大罪,但番族未侵犯朝廷,又是自相残杀,与北苍朝廷毫不想干。汉阳郡守出兵征伐在先,已经造成祸患,如今又妄加谋逆之罪,番族人岂肯束手就死。
此时,为了这事,支持派兵镇压的,和反对派兵镇压的,口水不断,小皇帝天天顶着脖子上的脑袋,一个如同两个大。
贺兰骢静静听完,问:“那陛下支持哪方呢?”
皇帝拿手揉太阳穴,苦恼地道:“尽管北苍人尚武,可也不是事事要靠武力解决。若那样,民心何在?”
“既然这样,那这事就不难办。”贺兰骢肯定地说。
嗯,皇帝开始上下打量坐在对面的人,他这是话里有话。
“说明白些。”
贺兰骢道:“先告诉我,关于此事,呼图博那边是如何应对。”
皇帝道:“时至今日,未有呼图博领兵抵抗的消息传来。”
贺兰骢站起来,面向北方,负起手,道:“这事的关键,还是那个汉阳郡守。他心向一边,那么另一方有罪无罪,就都是有罪。这事本是番族自相仇杀,如今却被冠上谋逆,当然不服拘捕。呼图博最多也就是个违逆之罪,如果按照谋逆叛乱来加罪与他,显然有些过了。地方官吏喜欢欺骗蒙蔽,出了事隐匿不报,挑动事端,无非是想获取非份的功劳。再把小事说成大事,把虚无说为事实。这等人故意把事态夸大,以便邀功,又为将来保留余地;最后促成反叛事实,以佐证当初自己所言不虚。若是贺兰处理此事,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罢了这个汉阳郡守。”
安荣在旁边伺候着,听了贺兰骢一席话,心中暗暗佩服,延平侯果然厉害。汉阳郡守有意扩大事态,妄加谋逆之罪,为自己获取功劳铺路,此等臣子,杀之也不为过。
风比方才稍稍猛了些,雪花也不是初时的薄柳絮,此刻,片片如鹅毛,纷纷落下。
老人讲瑞雪兆丰年,该是一个好年景吧。
皇帝起身,端起翡翠杯,斟满了酒,走过去,递到他手上,道:“究竟怎么解决,比较妥当?”
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贺兰骢道:“把谋逆之罪,改为仇杀或违逆之罪。如此一来,他们必会站出来辩驳,听从判决;只要肯站出来说实话,是不是谋逆也就水落石出。等真相大白,接下来该怎么做,陛下还要贺兰说么?”
皇帝眼里现出一抹亮色,一把把人抱住,欣喜地道:“贺兰,朕知道该怎么做了,呵呵,了却这桩事,心里舒服多了。啧、啧,真看不出,贺兰,你太有旺夫相了,朕发现有那么点喜欢你了。”
这时,贺兰骢脸色一变,挥手间,某只倒霉的真龙飞了出去,幸好安荣眼疾手快,拽着龙尾巴,才使得那只郁闷的真龙安全落地,没有飞出琼台。
皇帝拍着额头,讪讪地道:“又想谋杀亲夫么?”
贺兰骢转过身,面色不善地道:“北苍陛下,你可是因为私仇,将贺兰捉到这里的。莫说贺兰不会接受你,你先问下你自己的心,你除了报复、折磨,你可有喜欢贺兰。不杀,不纵,将贺兰困在这里,这就是北苍人喜欢一个人的方式么?”
“所以朕在努力改变嘛,”皇帝一下忸怩起来,忽然道:“贺兰,迈一步,把那些忘了如何?”
贺兰骢冷冷一笑,忘了,可能吗?
26、琼台赏雪夜 二 ...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密。雪片纷纷扬扬落下,或随风飘舞,或徐徐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很快,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压弯了枯树的枝桠,掩盖了宫墙间的幽深甬路,迷蒙了人们的视线。
此时,梅花的香气淡淡地沁入心脾,令人倍感空气的清新。
时下已是腊月二十几,马上就到岁末,一场大雪,注定了来年的繁茂之景。
北苍的皇帝,即使身陷内忧外患,却能保持当政者应有的理智,实属不易。贺兰骢想,东林赵栋若是能有元文敬的十之三成,怕也不会亡了国。自己苦心坚守的樊城,若是粮草,军饷按时供应,阻挡韩朝辉南进,并非难事。为君者耽迷声色,荒废朝政,大臣敢直谏的又为数不多,这样的江山,必亡啊!先皇创下的弘景盛世,令东林成为南方大国,繁荣了近百年,却终是毁在了登基不足五年的赵栋手里,可叹啊!
人的心情一旦沉重起来,借酒消愁似乎成了自然。一杯一杯苦酒下肚,贺兰骢不觉自己的心情好过了些,反倒是越喝越心乱如麻。渐渐的,眼前的情景开始模糊,头开始有些沉重、发晕。
皇帝见他双颊酡红,两眼蒙上一层迷离的雾气,知道他这是醉了,便说道,“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雪也看了,这就回去如何,贺兰?”
贺兰骢醉态初现,多少还保持着一丝清醒,道:“唔,是该回去了,夜深了。”
皇帝一笑,进一步试探,“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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