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过年后,学馆复学,许先生便要住回学馆。李惟和宝琴挽留不下,只好趁空将学馆好好打扫一番,帮许先生搬行李回去。
家里便只剩下两个人,空荡荡的有点冷清。二人开始还不习惯,日子久了倒也察觉出两个人的好处来。他们青春年少,又值新婚燕尔,笑骂打闹,喜怒嗔乐,无时不刻地透出甜蜜。宝琴在欢场淫浸许久,伺候别人为重,享情爱欢乐为轻。但自从跟了李惟,便像长僵了的花骨朵重新绽放,媚俗之气渐渐淡去,却自有一种朝气蓬勃的艳色显现出来。李惟爱极他帐中的模样,明明极易动情眼底却含一分羞怒,反应热情诚实还偏偏爱耍心眼。宝琴哪里知道自己撒娇装哭,叫李惟牙痒心也痒,只想把他欺负得更彻底。自许先生搬离李家,两人情事愈发肆无忌惮,除了堂屋里宝琴怕公公盯着看,旁处都已叫他们试过了。
依着约定,李惟当起了宝琴的教书先生。两人并排坐在东厢书桌后,宝琴研墨,李惟提笔,落在纸上写了宝琴二字。宝琴凑过头道:“原来我的名字这般写。”李惟微笑,又在旁写了自己的名字。宝琴看他一眼,心有灵犀般,笑嘻嘻念了出来。李惟点点头,却又写下二字,指给宝琴看,“这两字念作尚心,是我的字。”宝琴啧啧称奇,“尚心?谁替你取的字,你爹么?”李惟不置可否,“待你及冠,我来替你取字。”宝琴摆摆手,“我要这么多名字做什么?尚心尚心,嘿,看着笔画倒少许多。”
李惟哭笑不得,心道这懒小子,名字果然还是取得复杂了,要叫作阿一什么的,写起来多轻松。这么一想,便不由问道:“对了,你身契上写的是赵宝琴三个字,你原来姓赵么?”宝琴脸色一白,闭了嘴不说话,李惟有些担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宝琴勉强笑了笑,“我才不姓赵。我记事开始便跟着人牙子生活,除了我还有许多小孩,大伙儿都没有名字。后来我被卖给人家做小厮,那户人家姓赵,给我取名叫宝琴。”李惟默然,而后捏了捏他的手笑道:“那如今该改名唤作李宝琴才对。”宝琴白他一眼,总算笑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跳过方才的话头,李惟翻了翻手边的书,“从哪里教起好呢?三字经?”宝琴道:“你不是要教我记账么,那从用得着的地方开始罢。”李惟点头,“也好,今日便教你十个数字。”他在纸上写了一到十,宝琴笑道:“这个简单,看看便会。”李惟笑了下,替他蘸墨,教他握笔,“光看不练怎么行?先依样画葫芦地临几遍,待熟了自然便记住。”宝琴依言在纸上写了起来,他握笔的姿势很生疏,笔下艰涩,写出来的字也不好看。李惟也不强求,在旁略做指导。
院子里一片安静,惟有窗外风过竹林的轻响,天气渐渐回暖,宝琴写着字便有些犯困,左手不由撑起了脑袋。李惟啪的轻打了一记他的手背,“字还不会写,坏姿势倒学会了。”宝琴打了个呵欠,委屈看他。李惟摸了摸他的头,“我去替你做点甜粥,你好好练。”宝琴顿时精神得猛点头,笑盈盈看着李惟走出去。
待李惟回来,宝琴果然已趴在桌上睡着了,脸蛋上沾了墨,嘴角流了口水。李惟低低一笑,无奈地拿起纸,倒是规规矩矩写了十多遍,一旁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宝琴和李惟的名字。李惟目光温暖,轻轻推醒宝琴,“怎么睡着了?”宝琴一睁眼便看见甜粥,刚笑着伸手却被李惟挡住,“不行,我考过你后才能喝。”宝琴撇撇嘴,“我早就会写了。”说着果然扯了张新纸,提笔默写了一遍。李惟满意地点点头,才将粥端给宝琴。
宝琴喝了粥,眼珠子却骨碌碌转起来。李惟一看便知他又生出什么坏主意,故意不理他。宝琴放下碗,挨到李惟身边,“夫君,我们来商量家里的大事罢。”李惟抱住他,顺势亲了亲他喝完粥甜甜的嘴,“什么大事?”宝琴掰起手指认真道:“这几日卖的肉便比年前少,待天气热了生意定然更不好,到时候该怎么办呀?”他说的确是事实,李惟自然早就考虑过,暗笑还能养不起你这头小猪不成,却跟着装出一副忧色,“宝琴觉得该如何是好?”
宝琴眼睛一亮,看来早有打算,“家里除了卖肉,还需谋别的路子才成。”李惟奇道:“别的路子有哪些?”宝琴看他一眼,斟词酌句道:“夫君高中状元,必定极有才华,又写得一手好字,不如——”李惟将他抱到腿上,搂得更紧一些,顺着他的话问道:“不如?”宝琴豁出去般,飞快道:“不如做些字画拿去卖了,也好贴补家用。”
李惟哈哈大笑,这小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宝琴不知他有没有生气,在他怀中扭了扭,“你别笑!还没说好不好。”李惟贴住他的脸颊,开口笑道:“你从前也给别人出过这样的主意?”宝琴乖乖点头,“春风苑里有个写字漂亮的小倌,我便叫他托人拿去卖了,他得七成我得三成。”李惟暗道生财有道这四个字果然该用在宝琴头上,却故意不说话。宝琴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开始灌mí_hún汤:“夫君,我算过了,虽然笔墨宣纸也费钱,但曲城有个卖字画的老板我原来就认识,可以多给我们一些分成,只赚不赔。”嘿,这个时候倒一口一个夫君,李惟蹙起眉,“只赚不赔?纵然纸笔费不了太大成本,我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写字,这笔账该如何算?”
他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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