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消息,我们的车驾也做了一些调整,我和太上皇分作两车,每人车前多配了一个侍卫,小全张心细,连车厢都加厚了一层。
我们一行人顺着官道一路往西走,虽然零零散散的听到一些过路的商旅行人说起隅州的暴乱,但这一路却没见着多少逃难的民众,我们原以为这场暴动应只是一场被夸大的小动乱,直到我们进了隅州境内,才知道我们先前错得多离谱。
隅州并不大,若不是挨着河流,做些港口生意,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偏远普通的小县城。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小县城,发生一场前所未有的暴乱。县城里所有的达官贵人的府邸都被洗劫一空,一些原本名声不好的商家,赶集一样全在门前摆起摊子发米派粮。县衙的还开着,只是县官换了人做。其他的一切秩序良好。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我们眼前的不是慌乱的民众,不是去烧杀抢掠的暴徒,有的只是平稳的生活和那些衣冠褴褛的贫苦民众,喜悦的笑脸。
这是暴乱?
我和太上皇面面相窥。
“先找个地方歇脚吧,赶了几天路大家也累了!”严子墨过来说。
我点点头,小全张立即打发人去问那间客栈最好,严子墨却说,找间普通的就好。我想了想,觉得严子墨说得有理,这种情形,绝对不是炫富的时候。
我们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简陋客栈住了下来。
程致远和严子墨领着人出去打探消息,我和太上皇在楼下的茶座找了靠窗的位置,一边品茶,一边听周围的人聊天。
“听说县大爷把地契交出来了!”一个人说。
“真的?他原本不是说宁死都不交出来的吗?”另一个人回答。
“谁知道呢,听说是他的一个美妾去劝的!”
“不对,我听说是大牢闹鬼,那些在牢里冤死的鬼魂,每天半夜来找县大爷索命,那县大爷都尿湿几条裤子后就什么的交出来了。”第三人插嘴过来。
“杜仲勋这小鬼真他妈的有一套!”有人拍着大腿,称赞。
“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都老咯!”有人笑道。
周围随即响起一阵哄笑。
“看来这个杜仲勋就是这场暴动的主谋!”太上皇摇着手中的茶,漫不经心的说。
我点点头,把他手中摇了半天茶却一口都没碰过的茶,拿了下来。
“尚卿,你说这杜仲勋是个怎么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崇拜他?”太上皇眨着眼睛看我,眼里有种雀跃的光彩。
我想了想,正要套几句形容词出来,严子墨和程致远就回来了。太上皇的问题,全部改由他们这两个出去探消息的人回答。
原来前年饥荒,隅州的官府为了防止土地买卖,勒令把全县三千多户细农的地契收了起来,那知收地契容易还地契难,去年年初饥荒一过,朝廷新了政令下来,眼见别的地方,农户的土地已经恢复自由买卖了,但隅州的县令却捏着地契不肯还,说既然地契在自己手里,那些土地当然就是自己的。细农们心里不忿,仔细一查,才知道朝廷根本就没下达过用强收农民地契来阻止土地买卖这种荒谬的政令。
当年县令收细农的地契的时候为表朝廷的恩恤,给了每个农户二十文钱,还让他们在白纸上留下指印,以证已承隆恩。
如今时过境迁,等那些细农们明白过来,再去追讨,县令就把那张印有他们指纹变成卖地契约的白纸给他们看,振振有词的威吓:“这些地,都是你们真金白银以每一户二十文钱的价格卖给我的,这些是你们当时按下手印,亲手签下的卖地契,你们若想空口白话来污我的地,本官就依大宋律法,好好的治一治你们这群刁民。”
细农们被唬住了,谁也没想到县令居然留着如此阴险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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