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易潇发现自己脑中那株时而摇晃的青莲,已经有了逐渐长大的趋势。原本只是一朵虚影,现在逐渐凝实扩大,有三分神韵。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马联想到了天人八相。可天人八相太过虚无缥缈,国师源天罡也不曾交代自己其他,易潇只当是脑中株莲相所产生之异象,不放在心上,多了这株青莲,自己在凝神之时,能够看清百米外的风吹草动。对于习武之人或许算不得什么,可易潇六岁记事起便从未修行,便也算是有所裨益。
掀开车帘,已经是黄昏,他揉了揉看书看得发酸的眼睛,车内红衣儿抱剑而寐,眉心有一股白气结龙化凤,不断进出。易潇当年,得知武者修行,乃修一口元气,元气是体内气息与外界交流沟通之源。唯有九品高手才能做到体内元气出体吐纳,也有传闻中万里无一的天生道胎,与大道无比契合,生而可以元气出窍,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老段心血来潮化了个匪妆,浓眉大眼,络腮胡须,嘴里叼着根大烟枪,顾忌着小殿下身体不好,不敢吸烟,只是叼在嘴里过过嘴瘾。他驾车手一向很稳,却是在此刻抖了一丝。
刹那间便有三根黑色弩箭破空呼啸,几乎是一瞬间就来到了车厢外。
几乎是同一时刻不分前后,一直闭目养神的樽云觞眼角微动,眉心那白气瞬息收敛,红袖一拂,便见三根黑色弩箭破空而回,顶着呼啸声倒退,速度更快十分。
易潇低下头继续看书,似乎对此情此景习以为常,淡淡问道,“又是黑袖?”
先前在淇江上遭遇了天榜风青的刺杀,之前在齐梁境中还有无数次骚扰,包括现在一路上的袭击,全都来自于那个臭名昭著的刺客宗门。
黑袖。
黑袖的刺客或许不是中原最厉害的,可毫无争议是中原最多,最烦,最让人防不胜防的。顶着一袭墨衣,不求一击必杀,不求一针见血,在无尽的边边角角磕碰中不断出手,直到你累了倦了,这才割下头颅。
齐梁境内的数场刺杀,让黑袖摸清楚了小殿下身边的守卫实力,紧接着就有了淇江上看似必杀的惊天杀局。只不过国师藏了一手红衣反杀,让黑袖杀局功亏一篑。
杀手中高手很多,那些顶尖杀手可以做到越级杀人,杀手不同于武夫,敛息屏气,只求一击,一击不成便千里远遁。且杀手隐姓埋名,顶尖杀手不在世人眼前显露真实身份,往往形成敌暗我明的局势,极难应付。
“按照黑袖的规矩,一单生意分磨刀出鞘杀人三步,三步完,不论成不成,一单生意便是结束。”易潇笑吟吟看着百米外的草丛中倒下三位黑衣人,皆是弩箭击穿眉心,来不及毒发身亡便是命丧黄泉,自顾自念道,“黑袖一单不接二客,如今第二轮磨刀,便说明是有了第二个人买了黑袖刺客来杀我。”
他想了想,今日读书约莫已经满了三个时辰,便是轻轻合上书页,“风庭城里那位剑主号称知晓天下事,如今四月末,要赶去剑酒会时间刚好够用,可若是路上无你相护。袭杀只怕会再多三分,届时便会错过剑酒会,莫说问长生下落,便是连风庭内城的门都进不了。”
说完自嘲笑了笑,“也许不是杀我,只是阻我。”
他眼观鼻鼻观心,脑中株莲轻轻摇头晃脑,却听到樽云觞冷不丁开口了,“阻你问长生,与杀了你有何异?”
易潇想到兰陵城那位终日隐于垂帘重幕的二哥,无奈苦笑,“我自幼体弱多病,老师对外说我活不过十六岁,便算是半个断了我二哥的念想。好让我十六年来还有个安稳读书的日子。父皇宠我,大哥也宠我,二哥不说话,却也不为难我。现在想来,只怕是觉得我时日无多,想抢什么也抢不来,与其撕破脸皮,不如做个名不副实的兄弟。”
樽云觞睁开双眼,望着面色稍白的易潇,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如今我就这么北上了,若是寻到了长生术呢。父皇最是宠我,又对娘亲心怀愧疚,到时候他们就不一定抢得过我了。”
“所以他们盼着我死。”易潇脑海里那位不苟言笑的二哥确实符合买通黑袖杀人的动机,只是大哥这些年来确实是个宅心仁厚的角儿,怎么想来也不像是第二位迫不及待要杀自己的人。
“你想争吗?”樽云觞眼神望向车外,看似无心的抛出了这个问题。
而易潇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不想争的。”
出乎意料的,红衣儿没有追问下去。
于是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易潇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对皇位真的不敢兴趣。”
樽云觞怀中那柄朴素长剑铮铮而鸣,“人总是会变的。”
易潇不置可否,依旧是笑了笑道,“或许吧。”
樽云觞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想到了那个在皇宫里频频出现却至今仍然等同于空白的人,好奇开口,“你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料易潇摇头,很果断地回答,“不知道。”
“准确的说,我不记得了。”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父皇说娘亲在我未满岁的时候就离世了。可我......毫无印象。”
“你不是过目不忘么?”樽云觞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易潇一番,才发现这位齐梁小殿下身形着实有些瘦削,四月末还裹着大衣,也不知为何身子骨如此羸弱。
“坦白说,我清楚记得满六岁夜殿试那日起,所有发生的事情,”易潇苦笑着回答,“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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