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时已晚,所有的清楚明白都渐渐模糊,白色的日光淡去,黑暗里有什么在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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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术,入眼、入鼻、入耳……入七窍,法有不同,最终皆是入心。
心,最为真实,铭刻着记忆。
尘封在最为角落里的痛苦过往,伴随着时光流逝,或许渐渐淡忘,却仍在心上刻着印记,随着那笛音的牵引,慢慢发出芽来,孕育成魔,心魔。
不要……
我不要……
呜呜……啊啊啊……咳咳……不要啊……疼啊……
小小的身子,不着一物,禁锢在一方石台上,被强硬掰开了下颚,灌下不知名的药物。
身边围着模模糊糊的影子,看不清是人是鬼,只是盯着她看,看她的反应。
大睁着一双眸子,异色的瞳孔,一黑一红,仿若注定了坎坷,纠缠于魑魅魍魉之间。
那苦涩腥臭的液体,滚进喉咙,落进肚腹,赤裸的身子瘦弱嶙峋,所有药物带来的反应,一目了然。白色的皮肤上,开始不停冒出些鲜红的疹子,原本平坦的皮肤开始扭曲抽动!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宛如有滚油在身子里沸腾,又仿佛有利爪在身子里撕扯!
被绳索死死捆住的头颈、手腕、脚踝,在挣扎中磨出血肉模糊的痕迹,唯一可以扭动的身子,一刻不停,挺起下落、抽搐痉挛,与那落于岸边的垂死鱼儿,如出一辙。
黑红瞳孔,失了光芒,整张脸扭曲青紫,眼泪涌出,却不断顺着脸颊隐入肮脏的发里,大张的口角边,白沫交织着猩红缓缓落下,痛苦的呼喊慢慢不见,只余大口吸气呼气,出于本能的呼吸。
过了多久?
不知。
一次又一次,不同的药,不同的感觉,或痛,或痒,或麻,或晕,每每深入骨髓,只让她觉得,为何要活着,还要这般活多久……
身上没一处好肉,腐烂腥臭得让她总是想吐,阴暗的角落里,与蛇鼠同吃同住,猪狗不如。当她便要舍了一切,默默死去的时候,在她的鼻尖眼前,却是上演了一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惨剧”。
蛇吃了幼鼠,被蛇咬伤的老鼠,临死前生生咬死了蛇。
懵懵懂懂的她,以为早已因为折磨而流干了眼泪,却在那夜,看着眼前死去的老鼠,默默哭了一整夜,第二日偷偷用小手刨了个坑,把老鼠埋了。
然后,她活了下来,坚定地活了下来。她想,死前,至少要找到一个亲人问问。
问问:老鼠尚且如此,你们怎能这般?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她裸足狂奔,身后蛇鬼牛神紧追不舍,她跑,跌跌撞撞,连滚带爬,闭着眼拼命向前跑。
有人,四周有人,看不清的人,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人,陌生人。却没人帮她救她,只有石子,漫天的石子,砸在身上生疼。
他们说:滚,你这个恶鬼!
不,她不是恶鬼!那些追她的才是恶鬼!
眼泪又落了下来,红色的和黑色的,在脸颊上画下两道诡异的颜色,红似血,黑似墨。
漫无目的,惊恐慌张。
她无力地闭上了那只红色的眸子,是不是闭上了,便不再是恶鬼?
那是谁?那她是谁?
又过了多久?
不知。
脚下如同灌了铅,大约已是到了极限,身后的呼喝磨牙声越来越近,也许下一刻,她便又被拖入无尽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忽然,眼前多了一人,高大的男人,背光而立,透着雍容华贵。看不清脸庞,却莫名其妙看得见那双眼睛,不可思议的颜色,宛如晶石般璀璨,分明是血的颜色,却那般的漂亮!
红色的!是红色的!和她右眼一样的颜色!
她以为会愤怒、会委屈、会不甘、会破口大骂,甚至动手打人,可她只觉得满心的激动欣喜,恨不能立刻扑过去,无论是不是亲人,至少一定有着渊源,或者血脉不远。
看看我,看看我的右眼,我不是怪物对不对?对不对?我们是一样的,是一样的!
她兴奋地大喊着,直扑过去,睁开的右眼,闪着灼灼光辉,宛如一轮暖日,透着满目希望和未来。
那人站着,只是站着,没有迎向她,没有伸出手,甚至连眸子里的光都未闪动,只是看着她,冷漠地看着她,看得她心中一阵阵发寒。
咯噔一下,某种诡异的熟悉感自心底蔓延而上,脚步渐渐止住,她发着愣,这样的一双眸子,多么熟悉,在哪里,在哪里见过?
谁?你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
她张口问着,得不到回应,猛然一股大力缠上她的颈子、肩膀、手臂、腰肢、大腿……她绝望地挣扎,向着那人大声呼救,那人却依旧不动,一动不动,冷血无情得让她心碎。
巨大的力量将她不断向后拉,那人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光渐渐黯淡,黑暗再次铺天盖地,掩不住的失落绝望,唇角勾起自嘲的笑容,挣扎停歇,等着,被黑暗再次吞噬。
暖暖,对不起……
意识消亡前,脑中闪过模糊不清的声音,她浑身打了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火把在墙壁上跳跃,人影如鬼魅般摇曳,四方形的冰冷台子,浑身赤裸,绳索绑缚,被掰开的下颚,就要强行灌进的药汁,生不如死的轮回。
竟是做了场春秋大梦么?醒来一切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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