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除了最年幼的那个少年还没什么反应,余下所有人,从主子到家丁全都变了脸色。
除了城内占地十亩的大宅子和城外的军营,凌玉城初入北凉时,元绍还在京郊赏了一个庄子。五十顷田地,几百家佃户,一年到头的租米加上种瓜种菜,养些鸡鸭猪羊,差不多够玄甲卫驻扎京城的士卒在买不到米粮菜肉时不至于断档。一千五百号光棍天天训练得汗流浃背,换下大堆大堆的军装,也正好方便佃户家的女人接一些洗衣缝补的活贴补家里。
快两年下来,常驻京城的那五百人,已经和村里的佃户混得熟了。个别性子机灵讨喜,格外受欢迎的,还成功地和庄子上的姑娘订了亲,今年秋收后就准备过门。丁柏用余光一瞥,就看见队伍里那两个幸运儿,其中一个脸色已经铁青,担忧地探头望向庄子的方向。
“这位大人,”被拱卫在中央的五人当中,年纪最长的那个青年越众而出,在马背上拱了拱手:“在下元冉,神武将军元牧是我叔父。适才我们不知这是贵军的庄子,行动多有失礼,还请恕罪,回头在下一定上门赔礼……”
“下马。放下所有的兵刃,跟我们走。”
礼节性的微笑僵住了。
贵胄子弟出来跑马打猎,在沿途的庄子上歇脚差不多是惯例,兴之所至拉几个农家女伺候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动别人的奴仆或佃户就太失礼了——也仅仅就是失礼而已。奴仆婢女律同畜产,而佃户,虽然他们是良民,也经常被视为地主的私产。
一般而言,这是一份礼物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位大人,”元冉深深呼吸了一下,再度拱手,“在下是神武将军的侄子,这是舍弟,这位是宗将军的外孙,这位是霜狼将军的内侄,跟我们到京城来玩的,这位是右枢密使李大人的侄孙。大人何必为几个泥腿子不依不饶?”
两个宗室,一个先代后族的子弟,一个外族贵胄子弟,一个夏人国公的族孙。照理说,对方既然肯说软话赔礼,已经算是低了头,的确没必要死揪着不放……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给你们糟蹋了的那个姑娘,是我军将士已经下了聘的未婚妻!
“殴打良民,淫辱妇女,践踏青苗。我再说一遍,下马,放下兵刃,跟我们走。”
“你——”
“一!”
一声喝令,后面军卒整齐地催马上前一步,长矛森冷的矛头平平举起。
“叫什么名字?”
“元冉。”
“几岁?”
“十八岁。”
“任什么官职?”
“神武卫校尉。”
“刚才动手打人了没有?”
“没有。”
“碰那个姑娘了么?”
“没有……”
在林立的矛尖和拉满的弓箭威胁下,一帮纨绔子弟和他们的护卫们,垂头丧气地被押到了村里的打谷场上,随后就被闻讯赶到的玄甲卫军士分隔开来。夏白特别派出的一队士兵人手一套纸笔,一个挨一个的询问、记录,写成一式两份的记录,让被问的人签字按手印。
另外一边,哭天喊地的村民们也被挨个叫了出来。
“叫什么名字?”
“小人张阿牛……”
“几岁?”
“二、二十五啦!”
“家住哪里啊?”
“就这个村子……”
“刚才谁打你的,能认出来么?”
“认得!”
“好,跟我去认!”
元冉木着脸坐在一边,看着打谷场里百十个黑衣士兵穿梭来去,问口供、记录、指认凶手、让人按手印,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看服色,也不过就是最低级的士卒,居然二三十个人个个都能提笔写字。他自己是没有碰那个姑娘——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不挑嘴,对农家女也能提起兴致来的,手下的家丁也没参与打人,可犯事的偏偏是今天的贵客,霜狼将军的内侄阿勒台!
神武卫作为铁勒部的一支强军,安置在西北边,几代领军大将都是宗室出身,防备的就是乃蛮部和其手中的霜狼卫。然而这种防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表面上同殿为臣,还得和他们加倍和睦友好才是——尤其是霜狼卫的子弟进京玩耍,他这个神武将军的侄子作为地主,更加要招待对方吃好玩好。
这小子也不知撞了哪门子邪,天底下女人那么多,你非得在玄甲卫的庄子上拖女人伺候么!还打伤人!现在好了,这笔帐一半算在玄甲卫账上,一半非得算到他们神武卫头上不可……
霜狼将军牙鲁帖还特别宠他那个十几岁的填房老婆!他老婆自己没有孩子,娘家大哥只有阿勒台这一根独苗!
“不好啦!翠玉,翠玉上吊了——”
看着来回走动的黑衣士兵冰冷的目光,元冉心头一凉,开始担忧阿勒台会不会被当场剁成肉酱了。谁都知道那位皇后殿下最是护短,他的属下杀了骠骑卫上百号人,那一位宁可自己挨军棍也不肯把人交出去赔罪。现在可是玄甲卫占理啊!
“元公子,你可以走了。”
正在出神间,刚才发号施令的那位军官已经来到了面前,抱拳一礼。元冉赶忙站起来还礼:“多谢将军。那——他们呢?”
“令弟没有打人,也可以一起走。凡是打了人的、碰了那位姑娘的,都得留下来。公子放心,只要他们不跑,我们也不会动手。”
“这位将军,我把他们带出来,总得平平安安把人带回去。烦请将军高抬贵手,我回去立刻禀报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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