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辱宗之子,还能指望再受凌家香火不成?”
“你……唉。”睿王长长叹了一口气,一瞬间,这个方当壮年,气度高华的贵胄亲王,伛偻得竟像是一个七旬老人:“随你吧。其二呢?”
“其二,臣闻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求王爷为臣上奏,臣此去,愿求取去年成书的《古今文献大成》一函,为陛下教化黎庶,转移风俗。”
“你也太小心了,这也要特地求上一遭……唉,也怪不得你。”
“其三,此去北朝,只怕今生永不能睹虞阳风物。臣有几个从人家仆、一些随身动用的东西希望能一并带走,日后天长地久,聊慰故国之思……还求王爷成全。”
“另外,求王爷传话给北凉天统皇帝,我有一句话要当面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不用当真)
管家:王爷,二十几年前您就亲手画了这幅画?
睿王:怎么可能?本王像是那种隔窗偷窥的登徒子么?
管家:那这画——
睿王:(喝茶)松竹轩做旧的本事当真不错。明儿发他们双份赏钱……
第19章 一剑光寒十四州
两日后,凌府祠堂香烟缭绕,耆老毕集。凌玉城朝服入内,在先父云阳襄侯和先嫡母敬敏长公主的牌位前磕过了头,看着族谱上自己的名字被灵前檀香一点点灼成灰烬,掷去冠服,一袭白衣扬长而去。
次日,北辰使节遍邀各国使节,在馆驿大开夜宴。
元绍自然坐了上座,金吾将军雷勇在后按刀侍立,睥睨四方。左右手第一席各让了苏台和亲王、西珉荣亲王,大虞目下行辈最尊的睿亲王自谦为东道主,坐了左手边第二席,以下诸国依序列坐,觥筹交错。原本的北凉正使,羽林将军哥舒夜擎着酒盏挨着座头一个个敬过去,所到处谈笑风生,一段fēng_liú蕴藉的态度,连得自负出身锦绣文华之地的苏台、西珉两位女亲王也暗暗点头。下首一排包括北辰在内,大多是看北凉脸色讨生活的小国,此刻忙不迭地站起来敬酒搭话,场面居然被敷衍得十分热闹。
只是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就连和哥舒夜对面答话的那个酋长,也忍不住一眼接着一眼向大虞睿亲王身边,白衣按剑默然端坐的年轻人看去。在座使臣纵然有认不得的,在旁人的窃窃私语中也知道了那人身份——当日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北凉皇帝亲临,惊世骇俗的一句宣言之后,今日之席岂不正是为他而设?
酒过三巡,教坊清歌细细奏过一曲,歌儿舞女们向四方一一行礼,默然退出。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席间窸窸簌簌的交头接耳蓦然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到了上座。灯烛掩映下,高坐堂中的北凉天统皇帝慢慢敛容正色,对着凌玉城的方向微微侧身,一笑举杯:
“凌将军,那天在擂台上,朕曾经问过你一句话。时隔半月,朕当着满堂佳客再问你一次——作朕的皇后,可好?”
即使是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对元绍这样毫不掩饰的提问,在座使节仍然有大半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玉城慢慢抬头。满堂锦绣金玉辉煌,唯有他一身白衣,银冠束发——去了大虞剑门总督、领兵部尚书衔,应州、宁州、延州三州军务总制种种官职,又缴回了世袭云阳侯的爵位,以他的身份,此时此刻,能穿的也只有这么一袭白衣。然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抬头,一对视,满堂灯花都是骤然一暗,仿佛厅堂中陡然拔出了一柄明如秋水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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