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坠地,阵法忽变。等方珏一行人冒着大火冲进穆宅时,明明就在两人身旁经过,却没有一人发现他们。
方珏见这里火势太大,房屋随时都可能倒塌,想起陵洵临行前交代给他的话,果断选择撤退,只是临走时看了眼穆宅的大门,从地上捡起烧了半块的写有“穆宅”二字的木牌,揣在怀里带走了。
“诶?刚刚那人,不是风公子身边的护卫吗?”等一行人走远,童儿疑惑道,不过他心思灵活,很快便猜到什么,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他们是来救先生的?这风公子,倒是个很念救恩的人……”
穆家家主垂眸,表情依然清清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一直窥着主人神色的小童儿却眼尖地发现,刚才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家主人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第三日晚,京中这场燃尽了大夏朝最后气数的大火终于停歇。
城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京畿附近随处可见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的在大火中身负重伤,即便逃出来,也是奄奄一息。
夜幕降临,当最后一丝火苗也在尘埃中熄灭,人们不约而同望向摇摇欲坠的天子皇都,所能做的,也只是向焦土而泣。唯有如蝼蚁般隐藏在肮脏角落里的阵法师,在一片绝望的眼眸中,流露出希冀而喜悦的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终于等到了,等到了属于他们的时代。
一把白胡子烧成了黑炭的钦天监老太常,背靠大树仰头看天,看着看着忽然老泪纵横。
赤星入心宿,成荧惑守心之象,主天下乱,万民殇。
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夏王朝,真的走到了尽头。
第二十八章
当方珏将那块烧焦的木牌带给陵洵,陵洵对着木牌出了半晌的神,直到方珏轻轻叫了一声“风爷”,他才将木牌随意收进袖中,自我开解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穆家家主神通广大,只怕是先一步离去了。”
然而方珏脑袋里天生缺了一根察言观色的筋,回想穆宅那一带的火势,认真反驳道:“也不一定,穆家所在位置正是京城中几处火势较大的,我们过去的时候,一路看到不少焦尸,那穆家家主虽然精通阵法,却不是练武之人,很有可能难逃火海。”
陵洵;“……”
方珏直到被轰出去,也没想明白他家风爷为什么突然黑了脸,于是只能归于他最近正在长智齿,牙疼得脾气古怪。
陵洵最近的确在立事,疼得什么都吃不下,仗着身体底子好,干脆以酒代饭,饿了就从黑疤脸王大那里讨一些桂花酿。
王大长相脾气都是五大三粗那一挂的,做不出什么精细活,却酿得一手好酒。他也不知从哪来听来的歪理邪说,整天念叨:“酒是粮食`精,不吃饭只喝酒也是一样的!”刚好和被牙疼困扰的陵洵一拍即合。原本王大很宝贝自己的酒,轻易不给人。但是当初在监牢里他和陵洵不打不相识,两人脾气相投,交情不是一般的好,难得肯对他慷慨。
陵洵有那么几天都是醉醺醺度日的,常在酒醉中做梦。
他梦到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站着一位灰衣少年,少年背对着他,他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很小,好像还是孩童时的样子,然而他越是往前够,那灰衣少年却行得越来越远,怎么也够不到,最后他气喘吁吁地追起来,大喊着“恩公留步”,那人终于转过身,却变成了一个戴着铁面的成年男子。男子将铁面具摘下,露出穆家家主的脸,周身忽然着起火来,那温润如玉的笑容被烧得面目全非……
陵洵不知第几次在大白日被噩梦惊醒,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总是同样的梦。
他从怀中摸出那块写着“穆宅”二字的木牌残片,终于觉得这东西太邪门。
“你又不是我恩公,死活与我何干?”陵洵有些凉薄地垂着眼皮子,干脆将牌子顺手往窗外一丢,省心省力。
木牌顺着窗外的山坡滚下去,好巧不巧,刚好打在正挂在树上歇盹的方珏头上,差点将他从树上砸下来,方珏挥剑就要将这敢砸他脑袋的劳什子东西砍得稀碎,不料一瞥之下,发现竟是那穆家的牌子,想了想,怀疑这是他们风爷不慎掉落的,于是忍气吞声没实施打击报复,将牌子认真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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