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关内大旱加上匪乱阻绝商路,连带丰州也财用紧张,从关内输入急需的粮食、布匹后,库存银已所剩无几,如果再无白银输入,丰州崩溃在所难免,好在还有愿意投钱的关内客商,但这世上越有钱的人越是人精,条件谈不好,没人会把银子装进你的口袋。官员们白天与商人们讨价还价,夜晚还要开会商议,忙的晕头转向,连年轻力壮的李建极也感到有点吃不消,李富贵还不断警告大家,银子就在嘴边,有本事吃下去全盘皆活,吃不下去这几年的辛苦全部付之东流,大家被吓住了,只好玩命地干活。
双方争论焦点是银钞局的控制权,丰州财力太弱无法在股本上占据优势,但也不想因此听人摆布,而商人们更不愿意把自己的钱轻易送到别人手中,双方都想掌握银钞局大权,大吵大闹互不相让,继而又扯出丰州的权柄之争,商人们惊奇地发现议事院真是个好东西,借助议事院议政决事,可以名正言顺地夺取权柄以捍卫自己权利,而丰州也当然不会把大权拱手相让,双方又围绕议事院的权力分配争执起来,谈判逐渐进入僵局,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丰州的压力越来越大,大统领府明显处境不妙。
“准备让步吧,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拿白捡的权柄换钱使并不吃亏。”李榆大大咧咧说道。
“胡说,你的权柄是丰州人流血流汗挣来的,岂能轻言放弃。”鄂尔泰不满地喝到,刘之纶、李槐张开嘴却无话可说,马上又垂下头。
“这由不得我们啊!多拖一天危险就加剧一分,是到了该让步的时候了,”李富贵摇摇头,加重语气说道,“银钞局让给他们,但议事院不能让,而且必须重新改组,我们也要在其中占一席之地,我以前说过公议大会制度极不完善,这些年更是流于形式,人多热闹有什么用,一群无知的老百姓,除了鼓掌起哄还能干什么,这次索性废除掉,用议事院代行公议大权。”
“的确如此,我们的公议大会总是乱哄哄的,像赶集一样想来就来,只要是宣布政令就鼓掌欢呼,问起正事却傻乎乎的不知所措,这样下去早晚被坏人利用,我读泰西书籍,发现古时曾有选贤良五百以问国事而其国大治的故事,与我丰州正有相似之处。”云荣点头同意。
“对,我们也要以贤良治理丰州,今后凡不纳税服役、不读书识字又无军功者一律不得参预推举或当选议事官,把那些闲汉、混混排除在外。”
“还有,丰州的大权只能握在丰州人手里,想要参预议事决事必须入籍丰州。”
“议事官不能全由老百姓来推举,他们懂个什么,我们大统领府也要选定议事官。”
众人七嘴八舌出主意,李富贵大手一挥:“明天就和他们摊牌,参预机要的佥事和度支局的官员都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富贵带着一干官员挺着胸进了议事院正堂——地点是商人们选的,说是他们那里宽敞,实际上是想占主场之利。官员们进门就发愣,人家摆放桌椅根本没分主次,几张桌子拼成一列,两边摆好椅子,宾主双方各坐一边,李富贵想摆威风都不行,李建极还差点坐到沈守廉、孙庭耀中间,被推了一把才想起自己也是官员,商人们得意地偷偷发笑——可算找到人欺负了,在关内和官府打交道,打死也不敢这样。
双方依次入座,丰州官员理所当然地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老谋深算的李富贵,对方中间坐着的却不是老对手沈守廉或孙庭耀,两人恭恭敬敬地坐在一个面白微胖、神态儒雅的中年人左右——商人中又来了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人周愕,字南桂,苏州府人氏,才学过人,不到三十岁就考中了进士,外放fj做过知县,后又调入京师户部任主事,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免官削籍,从此改行做起生意,常年在南北两京之间贩运货物,这家伙八面琳珑、机敏过人,不到十年光景混到身家上百万,而且与京师的外戚、权宦往来密切,据说还是当今周皇后家的远亲,这等身份的人连巨商沈守廉、孙庭耀也得礼让三分。
谈判开始时,李富贵与周愕都不先开口,而是紧盯着对方,像是在较劲,其他人也学着朝对面的人冷眼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李建极和孙庭耀正好面对面,他们俩可懒得看对方,不一会就开始嬉皮笑脸起来。
“今天的天气不错,就是外面雪大了一点,尔增,做官的滋味挺好吧?”孙庭耀没话找话。
“我觉得挺好,伯希,你这身衣服不错,看起来挺威风。”李建极懒洋洋地答道。
“那当然,老沈送我的新军服,看到胸前绣的虎头没有,我带商军打仗有功,大统领特批游击中品。”孙庭耀得意地炫耀。
“毛纺厂出的毛布做军服就是漂亮,军械司已经向我订货了,李襄理,你们的官服也订我的货吧。”沈守廉马上拉生意。
跑题了,李富贵用手指敲了几下桌面,盯着周愕问道:“先谈银钞局,还是先谈议事院?”
周愕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都不急,我们要先弄清楚是和谁合作,李帅究竟是大明的归化总兵,还是丰州的大统领,或者是蒙古汗国的大济农?你们随便打什么旗号无所谓,但我们是忠于大明朝廷的良民百姓,凭什么要跟着你们跑?老实说,我们凑出个百来万两银子不是什么大事,这就要看你们怎么做了。”
“你们是良民百姓吗?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李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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