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冬了,草场渐渐发黄,朔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一面面军旗猎猎作响,靠北的一个海子边,萨伦诺尔湖大会召开了。一切都按蒙古会盟的习俗,几顶蒙古包就是行营,广阔的草原就是会场,几堆篝火之上,羊肉被烤得冒出油花,奶茶也翻滚着散出香气。
硕垒、衮布和素巴第早早就到了,除了一帮奴仆没敢带兵,其实带了也没用,为了壮胆倒是拉来不少诺颜(领主)——结拜俺答也不保险,先祖成吉思汗也杀过俺答扎木合,不过蒙古人尊重公议大会,大汗也不敢在召开大会时擅自杀人,喀尔喀贵人来的越多,他们就越安全。
海子边插着一杆查干苏鲁锭,大济农正在此等候,高大的身材、强壮的体魄,脸上充满自信的微笑,这就是受命于腾格里的神,尽管一再给自己打气,三个喀尔喀汗还是有了一种想下跪的冲动。李榆主动向他们张开双臂,这是要行抱见礼,兄弟之间的礼节,三个人不由得一阵激动,迎上去与李榆拥抱。
“我是平民出身,有人说我是蒙古人、有人说我是汉人,还有人说我是诸申,可我脑子坏了,只记得自己是乌拉人,三位大汗愿意和我结拜俺答吗?”李榆微笑地问道。
“不,你是蒙古人,而且我们认为你的血统是腾格里赐予的,天生高贵无比,能与你结拜俺答是我们的荣耀。”土谢图汗衮布郑重地答道。
车臣汗硕垒、札萨克图汗素巴第连声称是,与衮布一起拉着李榆走到海子边跪下,向天盟誓结拜俺答,从今以后同甘同苦、至死不渝。喀尔喀的贵人们立刻一片欢呼,有人还使劲高呼“愿大济农吉祥”——他们也高兴啊,这四个人结拜俺答意味着战端消弭,喀尔喀也从此有了强援,漠北草原可以重新恢复平静。
奶茶和羊肉端上来,丰州官员陪着喀尔喀贵人和德格一帮财主席地而坐,大家边吃边谈,大会始终洋溢着团结、友好的气氛。李榆拉着三位刚结拜的俺答一起坐下,札萨克图汗突然问起察哈尔汗遗孤额哲的情况,李榆很平静地告诉他们,孔果尔正在丰州学习,这孩子年纪太小,还无法掌控目前的危局,以后能不能成为大汗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能让额哲继承汗位,察哈尔汗把所有的贵人都得罪了,大家不会接受他的继承人,由你以大济农的身份代行蒙古大汗职权再好不过,而且你还应该称汗,承担起重振蒙古的重任,俺答,我们都支持你。”素巴第与硕垒、衮布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道。
这帮家伙在挖坑,我如果称汗,他们自立为汗的破事也就一笔勾销,以后还可以和我讨价还价,我才不上当呢——李榆心里在暗骂,面色严肃地答道:“称王称霸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后患无穷,我不想惹那个麻烦,三位俺答,你们称汗之后日子比以前好过了吗?我听速布台说情况似乎更糟糕。”
当然更糟了,喀尔喀三汗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喀尔喀称汗的其实不止他们三个,但别人是悄悄在家里过干瘾,他们却是大张旗鼓干。三汗之中以车臣汗硕垒的人口最多、武力也最强,但因为与金国接壤,金国首先拿他开刀,逼他称臣纳贡,硕垒嘴硬已经挨了几回揍,有点朝不保夕的感觉;土谢图汗衮布地盘最大,但戈壁沙地也最多,能放牧的草场非常有限,穷得叮当响,而且离金国也不远,也有可能挨刀;札萨克图汗素巴第的草场位于喀尔喀西北部,暂时还没受到金国的威胁,但他的人口太少无力自保,从极西罗刹国来的贼盗经常闯入他的领地作恶,扰得他寝食难安。喀尔喀危机重重,本来应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但各部落分裂已久,大家习惯各自为政,平时对他们不理不睬,遇到饥荒、瘟疫反倒想起他们,毫不客气就伸手要钱要粮,三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日子过的比以前还不如。
“俺答,察哈尔汗把蒙古搞得一团糟,根本无力保护喀尔喀,我们三个称汗迫不得已,原本想把喀尔喀人联合起来,依靠自己的力量自救,但现在的情况很不如意,你来了正好,我们三个干脆削去汗号,领着部众到你那儿一块过算了。”硕垒不紧不慢说道,衮布、素巴第也点头同意。
“不,我信任三位俺答,你们称汗的事只要喀尔喀人没意见,我绝不反对,你们放心,丰州会全力援助喀尔喀,有我们的帮助和三位俺答的治理,喀尔喀问题完全能就地解决。”李榆吓了一跳,三四十万喀尔喀人涌进丰州绝对是灭顶之灾,宁可承认这三个家伙的汗位,也不能让他们赖到身上,那木儿、孙庭耀也认为喀尔喀幅员广阔、人口众多,丰州根本无力管辖,有这三个老大存在至少还能维持现状,总比土皇帝满地跑好得多。李榆的表态让喀尔喀三汗松了口气,小心肝不再乱跳,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李榆赶忙转移话题:“素巴第俺答说的罗刹鬼是怎么回事?我的经验是对贼盗绝不能客气,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杀的越多越好。”
“难啊,罗刹鬼极其残忍凶悍,手里也有火铳,我们去清剿的人少了打不过他们,去的人多了又跑得无影无踪,他们背后的罗刹国就是你说的天生坏种,原本是我大蒙古汗国的属国,后来翻了身,忘恩负义祸害了几个留在极西的蒙古部落,从此就野心勃勃不断东侵,听说卫拉特人也饱受其害,”素巴第愁眉苦脸地诉苦,突然眼睛一亮说道,“窝阔台大汗时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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