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回到大堂,扫视了众人一眼,然后对白显志、拓养坤说道:“你们再咬牙坚持一段时间,我保证秋后送些粮食来,大伙太累就歇几天吧,娃娃们更不能饿坏,我来想办法,给他们每天加两个窝头。”
“汉民,你不能把所有的担子都挑起来,这不公平!”孙奇逢忍不住了,站起来走到刘之纶面前喊道,“元诚,告诉皇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果老百姓没有活路,他花再多的钱剿贼也没用。”
刘之纶的头垂得更低了,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把我的俸禄都拿去,能救几个算几个。”
孙奇逢一时语噻,气呼呼地又坐回去——巡抚大人在朝中毫无背景,不过是被赶出关的朝廷门面,你叫他能如何?大堂里又是长时间沉默,李榆长吁几口气,勉强笑了笑说道:“苦日子我们都熬过,没什么了不起的,走一步算一步吧,这里就交给老白和蝎子块,其他人都回归化,尤其是你,王昉,你必须跟我回去。”
王昉头一缩没答话,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大统领绝不会把他这个激进的反明分子留在关内惹事,不过他也有所准备,把高贺任命为公民党大同支部的临时负责人,还派了几个老党员协助或者说监视高贺——这家伙官瘾特大,却不想吃苦,还逃跑过一回,王昉亮出从提塘司搞来的锦衣卫试百户腰牌威胁他,如果不听话就叫他吃官司,而且再不会是革功名那么简单,高贺被吓住了,这段时间一直很老实,王昉很有信心把这个人才培养成党的领导人。
李榆像是猜透了王昉的心思,转过脸盯着高贺又说道:“高正源,丢了举人功名无所谓,丰州大字不识几个的官员有的是,你好好为乡亲们做事,我许你一份前程。”
散会时天已经黑了,李榆简单吃了几口饭就回到书房,那三个太原书生跟着李曜、张之耀悄悄进来——傅山是太原府阳曲人,薛宗周、王如金是汾州府汾阳人,三人品学兼优且胸怀大志,薛宗周、王如金甚至有投军报国的打算。这次山西联防总局督办张道浚筹措了一千石米支援大同,三人也跟着运粮队一起来了,想亲眼看看山西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到底是何许人,不料才见第一面就被泼了桶冷水——大英雄居然自称是夷人,联想到李榆剃发的丰州头,三人越想越不安,一定要来问个明白。
“我是夷人还是汉人很重要吗?我的脑子坏了,记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李榆淡淡地答道。
“当然重要,华夷自古不相容,大明的英雄岂能是夷人?大帅一定是山西人,如同马芳那样流落关外,不堪忍受夷人欺辱才回大明报效父母之邦,大家都这么说的。”傅山一本正经地说道。
“胡说,我三叔(榆子叔)是榆林人。”李曜、张之耀异口同声回应。
“不对,英雄本无种,何以论华夷,谁能让百姓挺直腰杆活着谁即是大英雄,”李榆挥手反驳,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年轻人说道,“你们自以为是的不一定是真的,要走出去多用脑子思考,夷人并不像你们想得那么坏,汉人也不一定像你们想得那么好,汉人有时比夷人更坏,想想看,死在夷人刀下的百姓多,还是死在朝廷苛政下的百姓多?”
傅山等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神,李曜、张之耀却无所谓,他们更认同自己是丰州人,与汉人、夷人都不沾边。
“做大明汉人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们,大明百姓比金国的阿哈还不如,阿哈在诸申眼里至少是件家中财物,做主子的绝不会不管不问,每逢灾荒之年,金国汗宁可流血打仗也要帮助自己的臣民活下去,可大明朝廷做了什么?不但不帮助自己的百姓,反而举起了屠刀,这个只知道奴役、勒索百姓而无半点怜悯之心的朝廷是什么?是流氓,是恶棍!”李榆心中积压的怒火此时全部释放出来,站在书房中间愤怒地吼叫,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挥手对年轻人说道,“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一个国家究竟是什么?是皇帝、朝廷,还是百姓?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傅山等人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晃晃走出去,这一夜他们肯定睡不着觉了。
归化,今年旱情严重,但多年持之以恒修筑水利发挥了重要作用,春耕完成的有惊无险,各地播种土地达到两万三千顷,关内灾荒之年,丰州反而有希望首次实现粮食自给自足,拼命干了一个多月的官员们悄悄松口气,李榆一回到归化,他们就来报喜表功。
“水源是个大问题,归化府的人口超过十万,大小黑河的水不够用,只能先保庄稼和牲口,相应地给人用的水就少了,向西发展势在必行,尤其是包克图,那里有黄河、昆都仑河,有草场、煤铁以及大片可耕作的土地,条件非常优越,以前我们想重点发展鄂尔多斯的神水滩,现在看来没有必要,商人的嗅觉比我们灵敏,已经先在包克图动手了。”总理政务李槐说道。
众人都表示同意,当初想把鄂尔多斯建成第二家园是因为金国的压力太大,但目前丰州与金国之间实现了和平,东部边境扩展到多伦诺尔,这实际上也是丰州的极限,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可能再向东发展,战略纵深加大使归化的安全得到保证,以包克图为中心向西发展当然比紧临大沙地的神水滩好得多。
鄂尔泰一向信奉蒙古自由主义,对丰州的治理之策和发展势头充满自信,笑呵呵地对众人说道:“我们的《自由迁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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