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廷栋正在恼火之际,一辆四轮马车出了离阳和不远的新平堡,在骑兵的簇拥下向归化方向驰去,这队人马行踪诡异,没打任何旗号,谁也不会想到宣大四总兵就在车内——新平堡既驻扎明军,也有丰州商军和大同民军各一部,参将孙四旺是丰州商军头目方咨昆的死党兄弟,连官职也是丰州出钱帮他买来的,具有大同军和丰州军双重背景,而且为人忠厚靠得住,这里也就成了四镇军头的秘密碰头地点之一。
归化连接边墙几个重要关堡的道路都修整过,马车一路上走的还算平稳,四大军头没闲着,摊开地图商议军情——京畿形势一塌糊涂,他们也显得忧心忡忡。
“四海冶那个破地方能守住就不错,天寿山后在东边,明明是昌平镇的地盘嘛,凭什么赖到我们宣府镇头上?不行,我不能认这个账。”宣府总兵杨国柱总算在地图上找到了四海冶堡,气鼓鼓地大发牢骚。
“昌平镇的巢丕昌跑东虏那边去了,文臣又死个精光,皇上的祖陵被侵,总得找人发泄一下吧,总督大人肯定要倒霉,没点你的名就算万幸,算了,还是想想我们怎么过这一关吧,”大同总兵王朴摇头叹息,转脸又向李榆说道,“汉民,你打东虏最在行,从来没吃过亏,这一仗只能靠归化军,你还是跟我们一块去京畿吧。”
“我是借钱过日子的人,没人给钱就做不了事,朝廷不把银子送到归化,我绝不出兵!”李榆使劲摇头道。
车厢里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杨国柱才说道:“还是汉民有脾气,我们就没这个胆子,你不去也好,犯不着为朝廷背一屁股债,还是讲讲如何打这一仗,我们听你的。”
“清军主帅阿济格骁勇善战,副帅阿巴泰老谋深算,这次间道奇袭昌平肯定是阿巴泰的计谋,他们俩个搭档不会有什么破绽,恐怕找不到空子钻,”李榆挠头想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垂头丧气,长嘘一口气说道,“打仗还得靠实力,敌我战力悬殊过大,上去的人越多越乱,各路勤王军最好抱成一团,平时深挖沟壕、广设铳炮,死守营寨绝不出战,战时要上一起上,要退一起退,逼退清军就算成功,记住,文臣叫你们偷营劫寨千万别去,清军是搞偷袭的老手,你们实力不济,玩计谋只能玩死自己,慢慢拖吧,等卢象升的大军赶到,也许有小胜的机会,大败清军就别想了。”
“那我们还是设法自保吧,拖到清军出关了事,汉民,我在关宁军干过,也入关剿过贼,比你了解情况,卢象升号称知兵,但没在边镇干过,对东虏一无所知,他剿贼靠的是祖大乐、祖宽、李重镇的关宁骑兵,这些家伙在祖大寿手下也算悍将,不过如果是和东虏打,我估计他们逃得比谁都快,而且我总觉得东虏不出关,卢象升的兵马未必赶得到,算了,是死是活就认命吧。”杨国柱神情沮丧说道。
“小弟太穷,帮不了三位哥哥,不过我可以从军中抽调些火药、铳炮给你们,好歹能助助威。”李榆难过地低下头。
“不行,这是朝廷打仗,凭什么让你自掏腰包,哥哥们谢你了,但东西决不能要。”王朴等人异口同声地回绝。
李榆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这年头保住自己性命才要紧,你们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干脆就降,满人还是很讲交情的,那边的阿巴泰贝勒跟我有旧交,你们报我的名号应该能活命,到时候小弟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们赎回来。”
“这才是自家兄弟啊!”王朴一脸激动地抱住李榆,杨国柱也百感交集向李榆竖起大拇指。
“我不干了,我花六千两银子买个总兵,债还没有还清,凭什么去死?”一直沉默的山西总兵王忠开口了,拍了拍李榆的胳膊说道,“汉民,你那个兄弟虎大威一直想当总兵,好,我把位置让给他,这次告个病假不去京畿,先去你那儿躲几天,你看行吗?”
“怎么不行,你们在关内呆不下去都可以来,没人敢到丰州找你们的麻烦,生计也没问题,小弟养得起你们。”李榆拍着胸脯答道。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别替我们担心,我们仨在你老婆开的丰州银钞行里都存了银子,够我们这辈子用了。”王朴马上说道。
宣大四军头的低调俱乐部一直开到归化才结束,王朴等人容光焕发,直接赶往归化债票交易所,他们实际上就是冲这个来的——归化债票交易所七月十日开张,六月下旬就不断有关内商人进入丰州,而且人人必言买卖债票,三总兵立刻意识到有发财的机会,利用这次与李榆会面的机会,一起去归化亲眼看一看。
债票交易所开张三四天了,热闹气氛丝毫不减,用门庭如市形容毫不夸张,不断有商人模样的人进进出出,大院外面锣鼓队敲敲打打,还临时搭了两座戏台唱山西梆子和秦腔,墙上、树上也到处贴满了比如“买债票就是爱丰州”、“买债票赚利钱,利国又利家”,“随买随卖、童叟无欺”之类的标语,老百姓挤在门口听着债票所的人讲解,有人按耐不住好奇心,拿着银钞进去试一把,一出来就被大家围住问个究竟。
宽敞的院子里沸沸扬扬、人头攒动,正对门是一间大瓦房,正门和两旁侧门的门楣上标明“兑付”、“买进”、“卖出”的字样,买卖债票的人从屋里一直排队到院子中央。院子两边有十几个厢房,里面坐满了有头有脸的富商大贾,这帮家伙还摆起麻雀牌,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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