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互有攻防,都奈何不了对方,大战至黄昏,各自吹号收兵,丰州军直接踏着浮桥撤到东岸,清军看在眼里却无力袭扰,疲惫不堪地撤向大营,活着的明军降兵突然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老天保佑捡了一条命,趁着天色变暗四散而逃。
大地沉寂下来,尸横遍地的战场上,失去主人的战马奔跑着发出悲鸣,还有一些没有携带武器的双方士兵低着头搜寻己方的伤者、死者,这是事先约好的——打完仗一定要清理战场,尽量避免爆发瘟疫殃及自身。
辅兵右协的中队长马二黑肚子上被捅了一矛,躺在雪地上痛苦地呻吟,手下两个兵给他包扎好伤口,血还是止不住地流,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苍白。
“算了,死定了,”马二黑摇摇头,拍了拍怀里的首级,这是一颗有根长辫子的完好首级,丰州虽然没有计首功,但当兵的都知道东虏的首级能在关内卖个好价钱,马二黑拼了命才把捅他一矛的清兵斩首,“大槐、二蛋,你俩是我的怀仁同乡,这个归你们了,换点钱在丰州安个家。”
“二黑哥,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两个兵低着头问。
“告诉我们村的百户大叔,我老婆还年轻,改不改嫁随她,但我儿子不能改姓,我的土地还有买卖都是他的,”马二黑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仿佛飘回丰州看到了蛮汉山大墓的石碑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有这份殊荣,儿子以后一定比自己过得好,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真想不到啊,我一个穷当兵的也能有份产业传给后人。”
马二黑死了,他和四千多名战友一样被抬进壕沟,十几名自愿随军的丰州喇嘛为他们祈祷来世富贵平安,信奉喇嘛教的清军瞧着眼热,痛哭流涕请求喇嘛也为他们的兄弟诵经,于是喇嘛们为双方死者共同做了一次法事——死者被迅速掩埋,用不了多久这里就是春意盎然、绿草青青,这场大战也会被遗忘。
李榆见到从战场下来的杜文焕,两人目送大炮过河后,才一起到了河边,马士英陪着颜继祖、刘文忠正站在那里,大家相视无语上了浮桥。大战正酣时,颜继祖、刘文忠被马士英劝着返回河东督战,却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住,留在浮桥边再不向前一步,革库里带着一哨人寸步不离守在他们身边——这年头谁也不傻,阿巴泰要防范明军,丰州军又何尝敢大意,这两个人是一定要控制在手中的。
夜幕下的清军营地一片悲凉,除了偶尔传来蒙古人的马头琴声,再也没有往日的嬉笑打闹,士兵们呆呆地围坐在一起,望着劈啪作响的篝火,死一般地沉寂——一天之内阵亡将近五千人,其中八旗精锐就超过两千,这种血仗打下去,他们能活着回到辽东故乡吗?
中军大帐内,豪格斜躺在坐毯上闭目养神,一天的大战耗尽了精力、体力,他实在不想动了,多尔衮却劲头十足,指手画脚大谈今日战况,杜度脸上裹着伤口,抱住阿巴泰的大腿又哭又叫,阿巴泰瞧着他发神——额鲁脑子被打坏了,结果成了天生将种,杜度的脑子也被打坏了,将来会不会也有出息?不像,人家额鲁只是忘了过去的事,从来没像他这样趴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学狗叫,更不会抱着人乱叫阿玛,真家伙八成要当废人。
多尔衮实在受不了杜度的尖叫声,打发人把他拖出大帐,然后指着阿巴泰开始发难:“我大清以十万人打五万,损兵无数却无尺寸之功,阿巴泰,你老迈昏庸、用兵无方,我军兵力优势在你手中荡然无存,明天必须改变打法。”
“人多没有用,我们的精锐兵力和额鲁差不多,能打成这样很不错了,额鲁今天不是逃过河了吗,明天过河逼着他决战,最多打两仗就能把他赶跑。”阿巴泰却信心满满,反而害怕李榆不和他正面交锋。
“胡说,如此打下去,我们能有多人活着出关?本王给你出个主意,丰州兵和我大清兵一样就地补充给养,额鲁做惯了买卖,到哪儿都要采买粮草,若出动精锐切断他与济南的联络,额鲁必败无疑。”
“不行,我军决不能分兵。”阿巴泰断然拒绝。
“我们分兵,额鲁也得分兵,我大清兵人多势众,分兵一两万算什么,两面夹攻才更有兵力优势。”多尔衮生气了,奸笑几声又说道,“本王明白了,你与额鲁的关系亲密,有意暗中帮他一把,听说他常给你送礼,好东西得了不少吧!”
“老十四,你不要吓唬我,额鲁的为人你清楚,大家礼尚往来多少年,皇上和后宫拿他的礼物最多,阿济格、多铎也有份,你的人缘太差,拿不到东西怨别人,”阿巴泰气得涨红了脸,一甩袖子就向外走。
“我是睿亲王,你必须听我的。”多尔衮冲着阿巴泰的背影大吼。
“我不干了,你想怎么干自个拿主意。”阿巴泰扔下话走远了。
多尔衮暴跳如雷大骂阿巴泰,瞧见豪格也站起来,急忙拉住他:“豪格,我的计策怎么样?”
“挺好、挺好,你是大军主帅,怎么打你说了算,我回去睡一觉,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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