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连打带哄摆平清国,湖广形势却发生剧变——大同与义军荆门和谈不过是暂时休战,双方都明白这一点,李自成是争天下的人,经营地方干不来,也没耐心干,把李榆支出湖广,便召集手下文武商议如何出兵,不过众人的意见却五花八门。
第二、第三号头目罗汝才、马守应叽叽歪歪大发牢骚,一会说弟兄们苦了多年,应该过几天安稳日子,一会又说春耕在即,要动手也得等种完庄稼。武将们心有余悸,东拉西扯大呼小叫,却总说不到正题,相比之下,文人们上了贼船,豁出命也得搏个前程,喊打喊杀声甚至超过武将——牛金星建议取湖广以为根本,然后进军南直隶,效法明太祖占据南京,手握天下税赋争夺帝业;顾君恩认为江南乃国之命脉,朝廷必然拼死争夺,以义军目前实力恐怕难以得手,不如避实击虚先取陕西,西北虎狼之兵在手则天下无敌,何愁不成帝业。
李自成被吵得头昏脑涨,不过有一点很清楚,明太祖做成的事,自己就应该学,拍板决定义军东进,先取钟祥、再取武昌,湖广得手则兵进南直隶,马守应体弱多病就留守荆州吧——李自成觉得很有必要把罗汝才、马守应俩人分开。
二月上,义军突然占领荆门,前锋渡过汉水威胁钟祥,消息传到武昌,湖广巡抚宋一鹤跑到汉阳江北行台,指责大同养匪自重,以致今日流贼卷土重来,和约既是你们签的,流贼违约就该你们江北三府出兵平灭。周愕一推了之,流贼违约当然要严惩,但现在不是时候,江北三府正在春耕,打仗误了农时谁管饭,要去你自己去,杜文焕干脆劝宋一鹤放弃承天府,流贼明显是以钟祥为诱饵吸引官军主力决战,去了正好让人家一网打尽。
宋一鹤又气又恨回到武昌,与巡按李振声联名弹劾归化侯养贼自重、抗命不遵,出完这口恶气,两人便带上湖广总兵钱中选拼凑的万把人驰援钟祥——钟祥肯定有陷阱,但那里有显陵,除非他俩想挨皇帝一刀,否则就得跳火坑。
钟祥之战波澜不惊,明军援军到达钟祥,流贼主力也随即渡过汉水,黑压压的人流涌上岸,赶得明军满地乱跑。李振声、钱中选死守显陵,流贼屡攻不克,索性放火烧陵,护陵木栅烧尽,明军再也无心恋战,非逃既降各谋生路。李振声、钱中选无力回天,带领家丁打到最后力竭被俘,李自成念李振声是米脂同乡,亲自出面劝降,但李振声誓死不肯从贼,与钱中选一起遇害。
宋一鹤多了个心眼,蹲在钟祥城内绝不出窝,望见东北方显陵火起便知大势已去,悄悄命令家丁准备便衣、行装,夜里,城中官军与百姓开城迎贼,他带着几个家丁缒城而下,玩命似的逃往武昌——自从出了杨文岳这个榜样,大明督抚中心眼活的人越来越多了。
流贼既克钟祥,兵分两路沿长江、汉水杀向武昌、汉阳,江北行台发出剿贼令,痛斥流贼作恶多端、死不改悔,妄图破坏春耕荼毒生民,号召汉阳、德安、黄州三府人民抓紧春耕生产,同时坚决打退流贼,以实际行动保卫新家园。三府人民积极响应号召,预备兵赶往军营,守备兵守护地方,老弱妇孺下田劳作,铁厂的工匠不分昼夜打造军器,江淮总商会和湖广商会的船只也装上铳炮沿江戒备,江北三府一片临战气氛。
武昌的情况却很不妙,官军精锐在钟祥损失殆尽,留守的少量老弱残兵无力应战,宋一鹤逃回武昌便鼓动士绅守城,但没人理他,索性钻进巡抚衙门不露面了,武昌官府随即瘫痪。剿贼联防总局也是个笑柄,当初草创的楚军因为士绅抠门,加之官府捣乱,只维持了两个月就散伙,而江北军主力调往汉川迎击沿汉水而来的流贼,暂时无力救援武昌,周愕劝士绅们掏腰包募兵自救,这帮家伙却要钱不要命,为如何分派粮饷争吵不休,贺逢圣老爷子一气之下回了江夏老家,树倒猢狲散,大家也随之各自逃命。武昌的官吏、百姓能跑的跑了,跑不了的听天由命,官兵也无心守城,堵住军官索要欠饷,地痞、流氓趁机跳出来偷盗抢劫,武昌人心惶惶,陷落似乎只是个时间问题,但有些人还不死心,仍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夜里,江面上巡弋的商船似乎发现动静,马上开炮轰击,几枝火铳也噼噼啪啪打响,但发现虚惊一场,很快便停止射击。武昌城上的官兵却吓坏了,大小炮乱打一气,然后就像炸了窝一哄而散,武昌城顿时沸腾起来,百姓以为流贼进城了,争先恐后逃命,呼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革命啦,武昌革命,湖广自治,乡亲们,打下巡抚府,活捉宋一鸟!”黑暗中有人高喊,老百姓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乱兵、地痞明白了,不就是造反嘛,还不好意思,有人马上提议去楚王府,王府里的钱财最多。
城内乱哄哄闹到半夜,革命总算成功了,有人占领总兵府,有人占领知府衙门,有人还跑到监牢放出一大帮囚犯,官库和楚王府也被抢劫一空。攻打巡抚府最艰难,使用了棍棒才把守门的家丁打散,宋一鹤无处可躲,藏在床底下被拖出来时还不服气,指着自己的头硬说他早就参加革命了——这家伙居然剃了个丰州头。
江对岸的动静很快传到汉阳,范二喜从床上蹦起来就去找贾敬宗,骂骂咧咧大叫:“这肯定是公民党那伙人搞鬼,革命这种事哪少得了我们自由党,不能让他们吃独食,你是武昌提塘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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