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穷得要吃不起饭的鞑靼和汉夷,我大明收留他们就是天大的恩赐,他们敢不老实,领头的那人倒是像一员虎将,不过有点傻,下官随口一说他是大明子民,他还有点信了,”宋统殷有点得意地回答,他还是留了心眼的,大明在阳和道设有副总兵,属于大同镇的分守副总兵,不过他自认为这帮人都是他鼓捣过来的,不能交给阳和副总兵,而应该留在督标,这样以后有了军功,都算他和张晓两个文官的,他笑了几声后对张晓说道:“老大人,这些人我们正用得上,我阳和的督标现在三百人都凑不够,马匹也不行,打起仗来不能指望,下官想把这些人补充入督标,领头那人也给个把总的官职,如果有事就让他们上去。”
“这件事你看着办吧,就把他们留在城外驻防,随时听候差遣,军饷就让他们等着朝廷发吧,但粮草一定要给够,不能把他们饿极了生事。”张晓摆摆手说道,想了想又说道;“他们说到底也是北虏,那些汉夷也是从大明逃出去的哗变兵丁或白莲教匪之后,这些人可用但不可信,不能给他们发我大明的旗号和军衣,就让他们老样子最好,我总觉得以后有用得着这帮北虏的时候。”
宋统殷呵呵一笑:“老大人,下官也有此感觉,既然他们愿意投效我大明,那就赏给他们一口饭吃。”
两人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
阳和城南白登山下建起了一座新的兵营,兵营很简陋,除了几间重修了一下的破草屋,剩下的都是那种蒙古样式的帐篷,住在兵营的人也不多,只有百十号人全都是鞑靼,阳和人都称这座营盘为鞑靼营,附近白登村的老百姓对这帮兵不象兵、百姓不像百姓的人很好奇,时不时有人过来瞧瞧,这些人倒也和气,有人来就让进来坐坐,随便扯几句闲话,村子里有归化过来的蒙古人,与这些人还拉上了老乡关系,很快这帮人的底细大家都知道了,村里人不禁对这帮可怜虫大发同情之心,双方相处得越发友善了。
李榆是硬着头皮投明军的,打的就是混日子的算盘,时常窜到村子里找村里的几个老军户聊天,老军户们也喜欢这个年轻把总——这小伙子老实厚道,懂得尊重老人,老人们吹起大同镇的往事就没完没了,成祖皇帝在这里建镇时,大同镇是何等的强悍,养兵十三万,养马五万有余,打鞑靼、打瓦剌从没少过咱大同镇的兵,大明的正德皇帝还到咱们阳和御驾亲征,把蒙古的小王子(达延汗)打得屁滚尿流,那时咱们大同镇就是铜墙铁壁,塞外的北虏都不敢碰,咱们大同镇还出过两个了不起的英雄马芳、麻贵,打起鞑靼小菜一碟,鞑靼见到他们的旗号就躲得远远的,特别是马芳打起仗来勇冠三军,大明的人都说“勇不过马芳”,他带的骑兵被称为“跳荡骑”,不仅配有刀矛,而且还带着三眼铳,连鞑靼的俺答汗都害怕。
老人们一提起现在的大同镇都忍不住唉声叹气,自打俺答封贡以后,大同镇要六十年没打仗了,皇上和朝廷都把我们忘了,后生们去当兵却拿不到军饷,自个都养不活自个,更别提养活一家老小了,军户的日子更难过,大同的地不好,风沙又大,一年收不了多少粮食,辛辛苦苦种一年地,交了军屯子粒就没饭吃,还不如把地送给卫所军官,自己去当佃户,大同镇一代不如一代了,没人愿意当大同镇的兵,现在别说出去打仗了,能不能守住边墙都难说。
李榆自己也觉得大同镇的明军太窝囊,让他们打仗实在是没谱,老人们还一再向李榆抱歉,他们可没把李榆这么好的后生当鞑靼或北虏看,其实打仗说到底还是朝廷的事,老百姓之间也谈不上多大的仇恨,两百多年下来边墙内外的老百姓早就熟了,有的都成了亲戚,谁又真的想把自己的邻居赶尽杀绝,李榆表示无所谓,他更认同自己是乌拉人。与鞑靼、北虏一点边都挨不上。
李榆在白登山下混日子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了。亲兵陈二柱来报,督标千总张传捷来访,这位张千总一进来李榆就觉得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面,张传捷笑着说:“你还记得在大同校阅时,我射过你一箭吗?”李榆一下子想起来了,宋统殷大人在大同城外见他时,身后站立着的随从军官就是这个人,两人还比过箭。
张传捷看过他的营地,摇着头说道:“你这里实在太简陋了,就几间破房子,剩下的都是帐篷,天越来越冷了,人和牲口会受不了,我回去得向上官说一声。”
李榆苦笑着说:“宋大人怕我们惹事,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只好在这里撑着,周围村子的老百姓很不错,教我们搭些茅草房,下雪前应该住得进去,大家苦惯了,将就着过吧,大人能不能请宋大人给我们些布和棉花,军衣不发就算了,我们把旧衣服缝补一下再絮着棉花,这个冬天过得去。”
张传捷听着很不是滋味,重重地点点头,李榆高兴了,又提出要求:“我们现在饭还吃得饱,就是手里没有钱,大人能不能请宋大人再给我们发点军饷,多少都行!大家都要养家呀。”
这下张传捷也犯难了,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个忙我就帮不上了,我们也大半年没发军饷了。兄弟,知足吧!我们督标还有碗饭吃,其他守边墙的弟兄都快断粮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张传捷说明来意,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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