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么和你爸妈说话的?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和我们对着拧下去?”吴建国肺里憋着火,口气也渐渐硬了起来。
“哟,吴军长,您今儿也睁着俩眼珠子瞅见了,我进门,我二话没说,是朱红先扯着嗓子和我叫板的,怎么着,这错还在我?”
“什么话!朱红也是你叫的?她是你妈!”
吴越冷笑:“对不住您内,我长这么大确实还没叫过谁妈呢!”
吴建国:“……”
他的胸口简直是翻江倒海,儿子在灯光下那张俊冷叛逆的脸让他禁不住想狠狠一巴掌抽过去,嘴里吐出的绝情的话又像钢针一样扎着他的心窝,吴军长的手在裤缝边捏成了铁拳,微微颤抖着。
却终究没有打下去。
吴越说,我长这么大确实还没叫过谁妈。
吴建国觉得恨,但熔岩般的愤恨之后,他瞧着吴越年轻的,固执的脸,忽然又觉得很酸楚。
他甚至都记不清老二小时候的模样。好像一开始,吴越就是以现在这个桀骜不驯的叛逆青年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而之前的十多年,这俩父子的接触几乎都是空白的。
吴军长年轻的时候服役于兰州军区,长年驻军在临潼,随军的家属只有妻子朱红和大儿子吴楚。而次子吴越,他只有在每年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北京去看看,带他去动物园,去猴山,去老莫吃饭,短暂的几天,然后离开。
有的时候,甚至连过年都不会回去。
吴越打小就是让他爷爷带大的,说来也嗟叹,吴越小时候学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爷爷”。
吴楚在临潼,吃的是他妈妈烧的家常菜,穿的是他妈妈亲手翻的小棉袄,喝的是他妈妈买的大瓷瓶酸奶,每天晚上妈妈哄着睡觉。
吴越呢?
吴越在北京,饭是勤务员烧的或者跟着爷爷去军队食堂打的,拿个军用饭盒装着,穿大院弟子那会儿特爱穿的军款衣服鞋子,喝楼下小卖部里买的北冰洋汽水儿,或者干脆拿个军用小水壶背身上,渴了就喝他爷爷装水壶里的凉茶。
晚上呢?
他爷爷说小孩子和老人睡不好,会损小孩阳气。
吴越打小就睡一小房间里,也不怕黑,他爷爷直夸他胆大,不愧是吴家的种。
可是这个吴家的种长大后,就再也不亲近自个儿的亲生爹妈了。
吴越念高中的时候,吴建国和朱红调回了北京军区,夫妻俩本来想好好补偿亏待了这么多年的次子,没成想吴越根本不买他俩的账,行李一收拾,告别他爷爷,无比潇洒地去北四中住校了。
后来吴军长想把儿子弄部队里去,继承衣钵。
吴越眼都不眨,高考志愿填了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完了之后参加招警考试,进了刑警队,根本不领他老子的情!
吴军长在得知吴越要去岗前培训的时候就气炸了,一个电话打给转业在公安局工作的战友,说什么也要让人把他儿子退回来,开玩笑,太子爷不当太子,尽他妈瞎整去当人民保镖!
人教官接了吴军长的命令,培训考核的时候挖空心思不让小吴警官达标,但无奈小吴警官自身素质太硬,一直考到倒数第二门,教官竟然都没找到机会刷了他。
最后一门是射击。
考核射击的时候,40环是关卡,低于40环的不予转正,吴越枪支摸惯了的主,枪枪命中。
但人教官非歪着脖子说人家小吴警官射击姿势不对,不作数!
这人模狗样的话一出,吴越还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得坏吗?
吴越一梭子弹朝教官脚前几寸的地上开了一枪,就吐一句话:“你胆儿够肥,你给我等着。”
当天晚上吴越回去就把他爹给告了。告给他爷爷。
老爷子得知事情始末之后雷霆大怒,指着吴建国的鼻子骂的那叫个狗血淋头,说什么:“我们家老二就是比你这怂蛋有骨气!人不吃老本!敢打敢拼!你个当爹的倒好!一肚子坏水!竟然干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情!我看你这个兵是白当了你!早点给我滚蛋!别碍你老子的眼!”
吴军长挨训那会儿功夫,吴越就坐旁边磕瓜子儿,小下巴扬的得意傲慢,挑衅满满。
结果吴军长第二天只得又给战友打了电话,让吴越如愿以偿实至名归地当了警察,进了刑侦队。
这事儿没发生前,吴越见了他,好歹还叫声爸,结果打那儿之后,好小子,张口闭口就是:“吴建国”,要不就是“吴军长”。
此时此刻,吴军长看着儿子和自己拧巴的样子,真是又气恼又难过。
“你大哥现在病成这样子,你妈心情本来就不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
“对不住,我还真没个喜欢玩3p的变态大哥,他生病那是他自己作的,用不着我来体谅。”吴越不依不饶,唇齿沾毒,“我还真得庆幸我从小不是你们带大的,否则保不准我现在就和吴楚那流氓一个德行!”
“你——!”
吴建国简直气的发抖,吴越面色不变,冷冷看着他,似乎在等着军长接下来的反击。
可是吴军长嘴唇动了动,脸涨的通红,但竟然什么都没再说,原地僵僵地站了会儿,转身,很疲惫地出去了。
“……”
吴越重新重重躺回他的床上,啪的声关了灯,一双滚圆如猫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很久很久都没有闭上。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吴军长一家都还在沉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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