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人跪着,双手将第二道折子高高举过头顶,用眼睛的余光盯着朱由崧的反应。果然见朱由崧脸上的悦喜之色全没了,卢九德过来把折子接过来逞给朱由崧。
钱谦益心里话,昏君不笑了吧,你的麻烦很快就要来了,让老夫听了这多骂声,你也该听几句了,而且老夫已经替你把南安伯福建总镇郑芝龙的世子抓起来,按大明例律,郑大木就该砍头、抄家、灭门了,但是郑芝龙能答应吗?五军都督府的中军大都督郑鸿逵能答应吗?
他们肯定不会再给你卖命了,必然得造你的反,郑鸿逵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红得发紫的人物,操江水师佥都御史郑彩是老郑家的嫡系,还有你的得力干将、东厂掌刑千户兼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李全乃是郑鸿逵的心腹,说白了十万京营兵、大半个东厂和锦衣卫,包括一万操江水师,实际上多半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他们如果反戈相击,京城可就热闹喽。
还不止呢,大海盗头子郑芝龙经营福建沿海多年,手绾重兵数万,与海外列强联系密切,曾经干败强大的荷兰海军,建州当地的官兵征剿几次均是伤兵损将以失败而告终,崇祯帝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招抚,郑芝龙要一造反,不用流贼和东虏,这半壁江山的大明南北开花,估计也就完蛋了!
钱谦益自鸣得意时,朱由崧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
这一笑把钱谦益笑懵了,昏君如何还能笑得出来,难道没意识到大祸就要临头了吗?
“好你个钱谦益,你可知罪?”朱由崧突然收敛笑容来了这么一句,钱谦益身子一抖,赶紧往上叩头,“啊……微臣知罪……微臣教徒无方,请陛下降罪。”
钱谦益反应还算快,但明显感到朱由崧说的肯定不是这事,否则决不是这样的反应。
“朕说的不是这个,郑大木何罪之有,因何先斩后奏将之收监下狱?”
“啊陛下……”钱谦益傻了,他怀疑自己年迈眼花耳朵不好使听错了,遂一脸错愕道,“郑大木在策论上公然辱骂皇上,按大明例律辱骂皇上,势同欺君造反,轻则砍头,重则祸及满门诛连九族,微臣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朕一向主张言论自由,才对那妄言朝政者听之任之,并上升到科考的高度。而且是这是考试,既然是考试就允许有对错之分,优劣之别,人之十指伸出来尚且不能齐,况芸芸众生之考生乎?就郑大木这篇来说,抨击的是君王专治,君主专治的确有不妥之处,否则朕也不需要革新了,如果连这都有罪的话,试问钱公,那些民间妄言朝政者是不是均要抓起来砍头诛族呀?”
“啊他这个……”
朱由崧振振有词,这一番话,钱谦益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做梦没想到朱由崧竟是如此想法,郑大木这么辱骂他,他竟然能忍还生出这样的想法,真是奇葩的帝王,绝无仅有!
然而朱由崧话锋很明显,也就是说如果郑大木有罪的话,他们东林党也须一并治罪,蹲大牢是轻的,砍头、灭门、诛族是少不了的,当然包括他这东林党的魁首也难逃其咎,这岂不是自掘坟墓!
这么冷的天,钱谦益的汗却下来了,连连往上叩头,“微臣知罪……微臣糊涂……”
“朕念你是四朝老臣,一时糊涂,这些天评卷审卷又为朕审阅出这么多好文章来,就既往不咎了,赶紧把郑大木释放了吧。”
“微臣遵旨遵……微臣谢恩……微臣告退……”钱谦益唯唯诺诺,站起来陛辞,却又听朱由崧道:“记住,抓郑大木可不是朕的旨意,而是卿自作主张,该怎么做卿可明白?”
朱由崧言外之意,钱谦益不但要把郑大木无罪释放,还得令钱谦益向郑大木陪礼道歉,乞求谅解,老师对徒弟能做到这一步,这对钱谦益也真是一个考验。
“陛下明鉴,微臣明白。”钱谦益一时好像没了思想和知觉,出了谨身殿,他都不知道自己迈的哪条腿。
寒风中,仆从们在处面已经恭候了半天,见钱谦益进去时踌躇满志,出来时面sè_láng狈,均不知为何,赶紧把轿帘给他掀开,然而钱谦益没急着上轿,经寒风这一吹,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这个昏君难道真有这么大度?不对,一定是他忌惮老郑家的势力自欺欺人罢了,你不敢惹老郑家,事已至此,老夫非得让惹而且还得把他们惹翻不可!”
钱谦益这么想着,脸上舒缓了许多,额头上的冷汗也下去了,刚要往轿里钻,一身走兽服的郑鸿逵带着几名亲从进入他的视线。
“钱大人。”钱谦益微微一愣,郑鸿逵已经拱手向他施礼了。
“啊郑都督客气。”钱谦益赶紧抱拳应和,“都督这是要瑾见陛下吗?”
“正是,家门不幸,出此逆子,本督向皇上乞罪来了。”郑鸿逵满脸愧色。
钱谦益根本不认为郑鸿逵是来真心实意地领罪,现在要论实力,老郑家功高势大足可以镇主,可比当初的马士英一党以及四镇军阀有过而无不及,又是海盗出身,此时他能不想自己和侄儿的后路,会来引颈就戮?这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然而陛下……
钱谦益表面上不得不卖好给郑鸿逵道:“实在是遗憾得很呀,老朽罪孽深重啊,刚刚已经向陛下乞罪了,陛下仁德如天,已经赦大木和我等无罪了。”
“真的?……”郑鸿逵不敢相信。
“老朽岂敢妄言,陛下言论自由,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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