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纤弱的掀开金色车帘子的一角,一位身穿华贵五爪蟒袍的青年,钻出马车。
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根骨仪态担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但瘦弱单薄的身体同时让人感觉这棵温暖车厢里的玉树临不得大风。
令人诧异的是在这彻骨严寒之,他却不合时宜地身衣着单薄,宛如南方夏衣,更不可思议地斜裹一件和尚特有的锦襕袈裟,显得不伦不类。
他被称为“殿下”,是一位尊贵的皇子,南方百余国会盟的霸主大楚国的皇子。
“可天色尚早。”全无皇者风度的皇子去掉加在身上的耀眼光环就像一个弱书生。他仰头望向逐渐西垂白蒙蒙的光晕,反驳将军的建议。
“风雪交加,天气寒冷,士兵都冻坏了!”
“怕冷?”俊美的皇子不满皱起一字长眉不满地嘀咕一声。跟过去天一个多月将军数次见到的一样,他慢吞吞地从袈裟下伸出,一片六角形的晶莹雪花落在掌上,融化成一滴冰凉水珠,滚到掌心。“的确很冷。”
在鹅毛大雪皇子打开一幅的地图,眯起眼睛努力地向来路和前方查看一番。
峡谷对面的小径渐渐隐去,不见来路。眼下一片冰天雪地,左右皆是连绵起伏的雄俊雪山,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来路茫茫,去路也茫茫,路途还很遥远。
他对着地图思索片刻,瞥了一眼下面护驾将军卓不群。
这位将军或许是一位神通过人,纵横沙场无人能敌的常胜宿将,但却败战在朝堂。
被任命来完成这次跋山涉水,爬冰卧雪,迢迢万里,路途艰险的护驾和亲之旅。无论对于他在军的现实地位,充满希望的未来仕途,还是将来面对满堂子孙讲述自己的跌宕传奇,都不是一段令人扬眉吐气,值得炫耀自豪的经历。
以前上百次的和亲表明,作为弱者一方的和亲将军不但在魔域被防范森严,不受待见,遭白眼被刁难受侮辱是寻常事,处理不慎就会像他的几十个前任一样,归国之后成为饭后茶余,街谈巷议,或者杂闲记,稗官野史的一段笑料。
一段笑料!刺骨寒风皇子双笼在嘴边哈一口升腾如烟的热气,暗习惯性的嘴角一翘,微微一笑。
这是聪慧过人皇子生来具有的一个老毛病,一遇到别人出丑或者阴谋得逞他就想笑。
对朝夕相处的那位哑巴师兄来说,这个笑容很常见,是对法相庄严地曲解经的老僧的一丝促狭,是调侃愁眉苦脸悟不透佛意的师兄的一抹狡黠,也是安慰磕磕巴巴背不出功课,脸色涨得通红,足无措却又冥思苦想不肯放弃的小沙弥的一股豁达。
皇子卷起地图,紧抿嘴唇,忍住笑意,对将军说道:“等后面的人赶上来,抓紧时间赶路,一路耽搁,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声音温润如玉,不疾不徐,即便在这冰天雪地之也让人生出一股暖意。他的语气委婉温和但态度坚决,不容置疑。
“雪大风急路又滑,不适合赶路。”呜呜风声之,马下强者补充一句,声音略微高了一点。他似乎低眉顺眼,严肃呆板,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思维缜密,皇子的那点自作聪明的小动作均心有数。
寒风吹得他的脸冷冰冰,但高傲皇子不近人情的话语却寒在他的心里。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这上山的路就把大家折腾地精疲力尽,伤痕累累,哪里还有体力下山去。
身披锦襕袈裟的皇子轻皱眉头,保持沉默,似乎在权衡利弊。他不是一个要求严苛的人,暴风雪艰难行军,也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但凡事总有个轻重缓急。
“一个多月了,每天不都这样,越向北天气越恶劣,风越大雪也越大,至于道路也是越走越没有。”雪域路途艰险行路艰难,出发时整队人马就被谆谆告诫过,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虽然性格温和,但意志坚强的皇子,犹豫片刻救下定决心不妥协。既然他们这一队人接受这项光荣使命,就要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流汗流血的觉悟。他犯不着同情眼前这些身冷体乏的士兵,外表光鲜风光无限的他才是这趟旅途那个注定最悲惨的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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