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无双公子,原是封家的当家封若尘为了盐铁司扣下的一百二十船茶而来求自己出面送来的酬礼。之前也有人送来舞姬和伶人,但是送个男倌给他还真是头一回,就算是什麽「无双」公子,什麽才色双绝,琴艺一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千人乘万人骑的男妓。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兄,贵为皇胄,怎会去碰那种人?所以送来就送来吧,淮王府多养个闲人也不是养不起,於是搁在那里,一搁半年多他自己也忘记了这会事。
入夜,淮王府内一片寂冷。
淮王在灯下看了会书,不觉睡意,於是起身在庭院里随处闲走,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府深处,再往前便是堆著别人送来的那些东西的屋子,远远望过去,其中一间,一盏烛火忽明忽暗。於是,白日里听到的那琴曲又在脑海里浮响起,琴音悠扬却隐含了一丝怅然,想是心有所念而付於曲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淮王轻声念叨了一句,正是世人作了用来暗喻无双公子陌玉的。
哗啦──
就在这时,淮王听到身侧不远处有枝丛耸动的声音,分不清是在墙内还是墙外。淮王警惕的转身看著那墙头,那边却又迟迟没有动静。心想估计是老鼠之类的夜出觅食。正要转身回去,蓦的惊见墙头外有什麽黑黝黝地越墙而过直冲自己飞来。
淮王避闪不及,被那个东西砸中脑门。
一声闷响,软绵绵的倒也不疼。那东西落在地上看起来像似一包袱,淮王从地上捡起那玩意,拆开,里面是几个纸包,再拆开,细细碎碎的,捏了一点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茶叶。
纳闷之际,围墙那里又是一阵声响,淮王以为又有东西要飞进来,却没想到这次是一抹白影攀上墙头,那抹白影在墙头上站稳而後身子一展身姿轻盈地落回地面。
淮王一愣,刺客?还是……鬼?
那抹身影从墙头上落到地上,然後似乎在寻著什麽。
淮王手里还托著那包袱,悄声走了过去。「什麽人?」
对方一惊,骤然抬头。霜落月华,薄暮清寒,那一张绝美如仙的容颜,怎一个「无双」了得?
公子无双 4
陌玉被突如其来出现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但又立刻恢复镇定,借著月光打量起对方。就见那人相貌不凡,看著自己的眸子深邃如潭,从容若定地站在那里,掩不住的是一身凌厉桀骜的气势。陌玉的视线在他手上的那包东西上停了停,而後一捋衣摆跪了下来。
「陌玉见过王爷。」不卑不亢,犹自坦然。
进府半年多,他未曾与淮王打过照面,之前也不知对方长得什麽样子,但是一见眼前这人便有预感,他就是淮王。只是传言中的散王,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脑满肠肥挺著个身怀六甲似的肚子,反倒俊逸非常,又透著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淮王嘴角轻弧,「你就是封家送来的陌玉公子?」
陌玉跪伏在地上,素冷的声音淡淡传来,「是。」
淮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然後问他,「知道擅离王府被抓住,意味著什麽?」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淮王心想,既是京城第一的男倌,自然懂得如何媚人惑人,便想看看,究竟是自己定力好,还是他的媚功更胜一筹。
正等他的动静,却不想那人只是微微抬头,眸子清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陌玉知错,请王爷责罚。」
淮王一愣,然後莞尔,「责罚是麽?来人!」
一声令下,下人和护卫擎著火把赶了过来,晃来晃去的火光将四周围照得影影绰绰,使得跪伏在地上的人更显得单薄瘦弱。然,既不求饶,也不强辩,自始自终都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镇静自若,丝毫不为这仗势所怯,这般的傲气,竟让淮王觉得有些火大。
「擅离王府,脊杖二十。」
执著刑棍的护卫围了上去。陌玉低著头,瞥到那几包茶叶被扔在地上,看著不同的脚从上面踩过,心里一悸。随之被人按倒在地上,板子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淮王回身往回走去,身後除了板子挥动时的虎虎生风以及和皮肉相击而发出的劈啪响亮,再无别的声音。不知怎的,方才陌玉看向自己时的清冷一瞥,却独独留在脑海里,印象深刻。
打到第十板的时候陌玉就陷入昏沈,之後意识便一直处於混沌之中。
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被人抬回了闲雅居,四周很吵,人来人去,荀香刻意压低的哭声,常管家和大夫压著嗓门的说话声。背脊上是针扎似的疼,像燃了团火,一跳一跳的,疼到後来便开始麻木,只是感觉自己热一阵冷一阵,意识仿佛脱离身体,然後飘到了很远的很远的地方……四周的景物换作了绮香阁里自己的房间,窗前的琴台上摆著一具朴素的旧琴,陌漪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脸上满是欢喜。公子,若尘公子回来了,还给您带茶来了。
还来不及看清那个fēng_liú潇洒的身影,意识一下醒转过来。
「公子?你醒了?」
落入眼帘的是荀香红肿两眼睛的脸,陌玉轻笑了一声,气若游丝,「……怎麽变成兔子了?」
荀香怒瞪了他一眼,「这几日担心你担心地茶饭不思,公子竟然还有闲情开玩笑?」转身从桌上端了碗药汤过来,「这是化血消瘀的,快喝了吧。」
陌玉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不那麽痛了,就是有些僵硬且夹著一丝丝的痒,正要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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