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母开始杀鹅杀鸡,鹅是今早何充抓来的,凶狠得很,昝母割它脖子时,被它反噬了几口,所幸啄的是衣服,要是皮肉,铁定见血的。而鸡是自家放养的,地道的农家鸡,肉质紧腻鲜美,昝父还曾想把自家养的鸡拿到集市上去卖大价钱,再到市场的肉卖行里买一些便宜的饲料鸡肉回来凑合吃,昝母坚决反对,农家人最信时运,连最安生的年节都这么节省,一年的时运还会沾上吗?
昝五湖也会帮手一点忙,比如拔毛之类的,她就很乐意做这活儿,只需把鸡毛跟鹅毛分开,毕竟鹅毛是可以卖钱的,比起昝三邻贴门神对联灶神,弄得手又脏又黏,还因为天气冷不能藏到暖和的衣袋里,是很容易生冻疮的,有一年她就长过冻疮,手指又痒又疼又难受,如果忍不住去抓痒,还会因为感染而溃烂,简直生不如死。
正在贴张老师写的那副对联,院子外一个妇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地笑道:“状元郎,又是你的电话,去接听吧,说是h市来的……”正是村长夫人。
昝三邻怔了怔,心跳蓦然加剧,浑身僵直了一下,糊纸的手才微微一抖,差点因摩挲过重,把沾了浆糊的对联一侧擦破。
他忙到压水井旁取水洗手,冰冷的水冲得双手发麻作痛,昝三邻尤似无痛无觉,一颗心怦怦直跳,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期末离别时,那人目送公车离去时沉郁眼神的影像。
那么想念,夜夜却从未入梦来。
村长夫人一边咬着瓜子一边拉长着音笑道:“大妹子,不是说你家也要安装电话了么?什么时候安上啊?你瞧,你家状元郎就是多人找,呵!”
昝家要安装电话的消息是昝母散布出去的,她在橘子园工作时,没能抑制住自己的骄傲之情,跟同是村里的工友们一共分享了这份喜悦,上湖村里,唯独只有村长一家才拉了电话,许多上村长家接电话的人受了不少村长夫人的白眼,如今听到她家又要安装电话,又是羡慕又是恭维,说她是上湖村最有福分的人了,大儿子有能耐,小车都开上了,三儿子还是个状元哩!将来指不定是要去京城读书的,回来管保是做县长的料!
昝母也只当交了钱,电话也能通了的,哪之后晚上回家之后才听丈夫如此这般的说通不上的原因,又气又恼又羞,村里人没什么秘密,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基本是全村皆知,再说,昝母本来就是想要全村皆知的,好去折辱村长夫人的傲慢,借此告诉她,昝家不必村长家差……哪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次日人人皆知,人人跑来问她电话通了没,昝母只好托辞电信局的人休假,年节了之后才能通上。
村长夫人当晚就听到了传言,气得晚饭都没怎么吃,一颗心堵得慌,他昝家要是也能建起一栋小洋房,跟自家一样三层的,那她家在上湖村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所幸第二日好消息就传来了,昝家不仅通不上电话,还在上湖村里沦为别人的笑料,当然,笑料之说就是村长夫人传出去的,反正年节悠闲,村里人有闲话就听,听完之后再经过自己的艺术加工,传到下一户人家时,版本早就更改了原貌。
当然不管版本怎么变迁,只要能恶心到昝母,村长夫人就是痛快,这两天甭说吃得多香睡得多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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