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庆只好不说话了。颜止垂下眼帘,“我很快就说完。我们那儿是很干旱的地方,自来流传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旱季持续了很长时间,植物和庄稼都枯死了,人也快没水喝。有一对兄弟为了拯救村里的人,爬上了天梯,去偷窃天河的水。他们千辛万苦把水偷了来,怕上天知道,把水藏匿在地下,只有在十五月光最亮的时候,村民才会跟着地上晶亮的水珠子,找到天水。可这怎么瞒得住呢。所以村里人虽然从旱灾里活了下来,却受到了惩罚。他们的子孙都是残缺的,有的没了手,有的少了腿,这是他们使用天水的代价。
“我的师父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他花了很多很多年,竟然真的找到了天水。不过,天水不是水,不能喝,天水在地底下真的像来自天上的水一样,会发出美丽的光,不过一来到陆地上就会变成石头。”
韩庆接口道:“那就是流星石?在镅酸里是液体状,出来就会转化成固体,钻石变成黑炭。”
颜止冷道:“嗯。天水真的很美,比下面的夜景美一万倍。”
韩庆仔细看过流星石,想象这炫目的金属流淌千里的壮观,确实不是人间该有的景象。
颜止续道:“那么美的东西,却只能看,不能靠近。靠近它的人,不是被外面那层毒水烧掉了手,就是半边脸没了。村里为了把流星石弄上来,死了很多人。地没人种了,猪没人喂了....庆哥,你觉得是不是很可笑?”
韩庆:“可不是吗?水的话至少还能灌溉,还能解渴。一块石头,漂亮是漂亮,有什么屁用。”
颜止看着韩庆,漠然道:“天水不是水,也不是石头,它其实是.....”颜止摇了摇头,说不下去了。过了半响,他叹息道:“大家为了得到天水,已经牺牲太多,有人没了手,再也不能干活儿,有的家里没了男人,没有其他活路。他们也是没办法。只能一心一意地跟着我师父,想办法把天水弄上来。”
韩庆:“你师父又是为了什么?”
颜止心一疼:“他?我想,还没找到天水之前,他早就疯了。”
沉默了一会儿,颜止又道:“他在城里找了个人来帮他。曾明义,你认识他吧?”说到这个名字,颜止的声音更冷了。
韩庆点头:“你们月亮湾的老大。你师父怎么跟他勾搭上的?”
颜止:“他们是□□时期一起下乡的同学。我师父留了下来,他返回了城里。曾明义来我们村里,住在我们的房子。我听到他跟师父说:那玩意儿虽然毒,拿上来不成问题,问题是拿上来之后该怎样。
“这个人真聪明,他说的都对。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不知道用什么中和了那毒水,腐蚀性没那么厉害了,然后用厚石板容器把流星石采了出来。那时候技术很粗糙,每天还是会有人被烧掉了身体,但至少流星石终于拿到。
“在他们研究怎么采集流星石那几年,曾明义对师父说,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做什么准备呢?”颜止看向韩庆,眼里带着讥嘲,“师父不下地、也不养牲口,家里唯一一头牛是拉车用的。他收养了我们几个,教我们耍棍、翻跟斗这些杂耍,在外面表演挣口粮。自从曾明义来了之后,师父对我们加倍严格,要我们加紧练习。有一天,他跟我们说,天水是不祥之物,现在我们无知地打开了这个极恶之地,就要想办法镇守住它。
“师父又说,我们几个没爹没娘,本来不该活到今天,是因为村人的仁慈施舍,所以我们不至于饿死冻死。这是我们报恩的时候,无论做什么,我们都要确保村子安稳平静,一如当初。
“在村人的面前,师父又说了极恶之地那样的话,他让村民要相信他,要听他的话,他一定会把天水采集出来,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村人本来都敬重他,何况还是他找到了天水呢。有一些反对他的,提出异议的,最后都遭到了恶报,先是猪崽子没了,然后牛犊没了,孩子没了,不久之后,这些残躯都会在天水边被发现。”
韩庆头皮发麻:“这是......你们几个孩子干的?”
颜止轻笑道:“嗯,没人防备我们。村里哪家需要劳力,我们就会去帮忙,办完事他们会给馍馍吃。所以村里每一户我们都很熟。”
“曾明义看我们几个挺好使,很喜欢,还找来一些人教会了我们别的本事。有一些你在擂台看到了,有一些在这里用不上。”
韩庆转头看向底下的街景:“所以你师父就成了村里的神。”
颜止:“差不多吧。这样过了四年多,天水终于采上来了。就跟曾明义说的一样,天水出来了,村人都觉得自己牺牲太多,要补偿回来,大家都不要脸也不要命了,天天吵啊打啊。不过曾明义和我师父都准备好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给我们纹了这个妖怪,在村里做了一个很隆重仪式,说偷拿天水犯了天规,要遭报应的,天水只能由我师父来支配。我们几个命格够硬的孩子,此后就奉献给了天父地母,负责守护天水。极恶之地,只有邪祟才能镇守.....
“这之后,我们从暗中做事,到光明正大了。不听话的人,我们让他们不能说话,邻村和外地人来这里,要是不安分的,就把他们献给了天水。所有人都怕我们。”
韩庆心里想:“对封闭的乡村,什么法规和道德都不如神鬼之说管用,他师父念了这么些书,编几个故事就把村民唬住了。”
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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