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亮着灯,而且不止一盏。
除了房顶上的灯,桌上还亮着台灯,在做陶的转台旁边还有个夹灯。
让方驰停下了脚步的是转台上那个已经能看出型了的,线条简单而却又非常吸引目光的壶。
而光着膀子背对着门坐在转台前的孙问渠看上去果然是一夜没睡的样子,裤子都还是昨天晚上的那条。
旁边的桌上还放着很多还沾着泥的工具,长长短短粗细不一,方驰全都不认识,他也没打算多看这些。
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转台上那个壶的孙问渠占据了他全部视野和注意力。
孙问渠耳朵里塞着耳机,似乎没有听到门响,专注地盯着转台,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条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孙问渠在做陶。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孙问渠。
沾着泥的修长手指,微微前倾的身体,仿佛整个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眼前这个半成品壶的专注神情。
方驰感觉自己到今天,到现在这一刻,才真的体会到了孙问渠的“认真”是种什么样的状态。
之前给他讲题,拉二胡,虽然都跟他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有很大区别,但现在才知道,面前这个对着转台上的壶时的孙问渠,才能叫做真正的认真。
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他的世界里的那种认真。
让黄总凝固在他腿边的那种认真。
这一瞬间,方驰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距离。
也或者是某种差距。
但仔细想想,却又说不清是什么。
我怕我不神经吓死你。
楼下传来奶奶说话的声音,方驰回过神来,退出了房间,把房门轻轻关上了。
做陶也没光着啊。
穿着裤子呢。
……是说没穿衣服,没说不穿裤子呢。
往自己房间那边走了两步才又想起来方辉还睡在屋里,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转身下了楼。
“水渠是睡了还是没睡啊?”奶奶问。
“……没睡,他干活儿呢,”方驰说,“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厨房自己找去,没有想吃的就自己弄,”奶奶说,“我这一堆事儿呢不管你了。”
“哦。”方驰进了厨房。
厨房里菜不少,装了熟菜的盘子和碗都堆起来了,但都不是早餐能吃的,他转了两圈儿,给自己煮了碗面,蹲院子里跟小子分着吃。
看孙问渠那个浑然忘我的样子,别说去散步遛达了,没准儿中午都吃不了饭。
没想到这人做陶居然是这样的。
真是难以形容。
他再一次想起了孙问渠的那句话,我怕我不神经吓死你。
还真是有点儿吓着了。
一颗蛇蛋还有这样的状态。
吓死人了。
“哎!”头顶上突然传来了声音。
方驰愣了愣,抬起头往上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孙问渠居然趴在窗台上,正探着脑袋看他。
“还光个膀子呢,冻不死你啊。”方驰说。
“给煮碗面呗,”孙问渠说,“刚奶奶说早点让我吃肘子,太吓人了……”
方驰笑了起来:“等着,我吃完给你煮。”
“嗯。”孙问渠缩回屋里关上了窗。
方驰三口两口吃完了面,把剩下的面汤和菜倒在了小子碗里,跑进厨房里给孙问渠煮了一碗面。
孙问渠房间里的阵式已经撤了,那个没做好的壶还在,工具也都放在原处,但没有他坐在转台前,之前让人沉迷其中的气场也就全都消失了。
“来了也不叫我,”孙问渠接过碗,坐到床边开始吃,“我这一直饿着呢。”
“我看你在……”方驰说了一半突然想起孙问渠说过不要看他干活,赶紧掐了话,“你屋灯亮着,我想……我奶奶说……”
“行了别编了,这磕巴的都赶上亮子了,当初跟着方影来坑我的时候你不出声是正确的,”孙问渠啧了一声,“你在楼下跟奶奶说话的时候我就听见了。”
“什么?”方驰愣了,非常吃惊,“你听见了?你怎么听见的,你不戴着耳机呢么。”
“正好切歌呢,那会儿没声音。”孙问渠边吃边说。
“我……那你听见了你不出来?”方驰看着他。
“我不想动,我要玩爽了就这么待一天不动也没问题,”孙问渠喝了口面汤,“再说了平时就一惊一乍的我怕我再一回头冲你嗨一声给你吓尿了,就没动。”
喜欢飞来横犬请大家收藏:(m.66dshu.com),66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