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婆,你干嘛啊?我正睡觉呢。”苏青竹苦着脸道。
“这日头还长着呢你就往床·上躺,可得躺出病来,年纪轻轻的这么不思进取,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啊你!”王二婆骂着骂着骤然放柔了声音,对着苏青竹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笑得苏青竹毛骨悚然,“青竹啊,你要闲着没事就帮二婆个忙吧。”
“免了,要我娶你家丫头还是算了吧,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苏青竹说着又要把头埋进被子里,被二婆一把拦住:“你想的美,我家卉丫头也是你配得上的?你快死了这条心吧!我是想你现在帮新的县太爷办事,肯定有机会跟他亲近,你找机会帮二婆问问他婚配没有,我把我女儿的生辰八字都带来了,到时候用得着。”王二婆说着谄媚地掏出两张写着几撇狗·爬字的黄纸。
“二婆,你女儿都二十八啦,不是二八,又凶得跟个母夜叉似的,人家就算没有婚配,耳朵又不聋,眼睛也不瞎,县里姑娘挨个挑也轮不到她嘛。”苏青竹连连打着哈欠,就想把王二婆往外推。
“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那是我们闺女眼光高,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一句话,帮不帮忙,别忘了你这两年是靠谁才保住一条小命的,真是没良心的东西,亏我把你当儿子养。”说着举起扫帚作势要打。
“唉别打别打。”苏青竹从床·上蹿下来,只管往外跑,“我帮我帮,姑奶奶别打了。”
“帮什么?”一泓清朗低沉的男声带着笑意从门口传来,苏青竹正蹦跶着一只脚穿鞋,看到陆大人也不免满脸尴尬,王二婆高举的扫把僵硬地举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陆晋贤看先前在他面前一脸淡然的苏青竹此刻狼狈的样子,陡然有股恶趣横生,想这样的人原来也有这么性情的一面,想来本性应该不是沉闷的人,只是对着外人收起了原有的灵动。
“没什么,没什么,民妇王氏参见大人。”王二婆赶紧把扫把藏在身后,忙着下跪行礼,这会儿倒是有点后悔贸贸然闯进来了,只怪今日乡亲成群结队自告奋勇打扫县衙,王二婆便也凑着这个热闹跟着来了。
陆晋贤只是扫了王二婆一眼,点了点头,便转身交代苏青竹道:“青竹,用过晚膳之后你到我房间来,卷宗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需要你帮我解释解释。”
“是。”苏青竹苦了脸,他留在县衙不走只是想当个吃白饭的,并不想真的帮着做什么事情,苦着的脸藏在被刚才折腾的更乱的头发之后,让旁人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
是夜,县衙烛火时隔两年再一次燃起,说时隔两年是因为苏青竹总是日不落便歇息,睡至日上三竿才起来,从不用烛火,也没钱买烛火,对他而言一晚上的灯油钱还不如换个硬馒头填饱肚子。
陆晋贤看卷宗,苏青竹发呆。
陆晋贤问,苏青竹答非所问。
“从前年争执到去年,屡次大打出手,这王大和王二两兄弟的肉铺最后归了谁?”陆晋贤问。
“王二婆家的闺女王丫丫今年廿八,貌美如花。”苏青竹答。
“县南吴铁柱自打娶了媳妇儿便苛待老父,还将老人赶出屋子睡猪圈,可有此事?”陆晋贤问。
“王丫丫个性就是直爽了些,别的没得挑,大人要不要找机会见见?”苏青竹答。
小椿在一旁听了半个晚上类似这样的对话,直听得嘴角抽·搐,恨不得一个耳刮子抽醒这个总是不给少爷面子的穷酸主簿。
屋子里很静,间或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和烛芯爆裂的劈啪声,小椿已经在椅子上做起了美梦,苏青竹被迫坐了两个时辰,全身僵硬,双·腿麻木,抬不起眼皮,趁陆晋贤看得投入的时候偷偷一阵一阵地打着瞌睡。陆晋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觉得这人勉强支撑的模样十分有趣,每回都故意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问他话。
“你看这里,张家欠了李家2石米,李家约定来年用一园子桃子来换,但刚巧这年气候不好,桃子收成不佳,满园的桃子也不过去年的三分之一,张家不服,但借条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事后来怎么了的?”
苏青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得云里雾里,实在撑不住“咚”一声,脑袋磕在了桌上,也不觉得疼,顷刻就睡熟了,他听了一晚上这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糊涂事,早就已经神游太虚了,此刻八匹马也无法把他的神志拉回来。
苏青竹醒的时候不会多话,一沉沉睡去更没有声音,连一丝的呼吸都听不到,看着他干瘦的脑袋,竟让人觉得眼前的人跟死人一般无二。比起小椿那少年红嫩的脸颊,同样都是入睡,或许都做着美梦,一个是真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一个更显得形单影只,困苦不堪。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独自一人潦倒地生活在这县衙里,陆大人一向求知若渴,自然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可是除了好奇之外,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总不由地对这个人多一分关注。
☆、谎言
苏青竹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裹着自己那条又硬又旧的被子睡得可香,一直睡到午饭的香味钻进鼻子才被咕噜直叫的肚子闹醒,穷极潦倒的时候便会妄想练就仙人的辟谷妙方,可以不必为了果腹奔波劳碌,然而总也没有这样的方法,照样是饮水不敌饥饿。
这一觉睡醒走出屋子,顿时觉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昔日破败的县衙仿佛抖落了一身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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