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他们终于闲下来,海边别墅的东西要整理,钟季说要请人,李湉不同意,绷着肌肉说他一个人顶两个,请的那些工人还不放心,这边的人干活毛手毛脚屁事儿还多。钟季拗不过他,也没提反对意见。
李湉干起活来的确非常麻利,他把墙上挂着的画摘了,钟季负责用泡沫纸包好,他们再一起送到地下室去。地下室的面积不小,钟季请的人偶尔会打理一下,也还算干净整洁,衣柜里的旧衣服,不再要的,钟季打了包,准备送去回收点,而各个卧室的家具,他们盖上了塑料布,一路收拾过去,速度也挺快。直到二楼走廊一角的房间,钟季站在门口好半天才推门走进去。
他的母亲在这个房间离世的,那天他母亲带他自杀未遂后,医生诊断她患有抑郁症,虽然一直服药但收效甚微,之后又试过几次自杀都没成功。患病几年,严重时她开始拒绝饮食,靠强制注射营养药物为生,钟季渐渐长大,虽心疼母亲可总不愿意见到她一天比一天没精神,或许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在医生冲着外婆摇头的时候,他甚至看见母亲嘴角的微笑。
这个房间,留给他太多不好的记忆,所以走进这里,便觉得窒息。
李湉似乎察觉到他不对,揽过他肩膀到自己怀里。
“这是我妈的房间,她在这里去世的,她年轻时很漂亮,可是我爸他并不珍惜。”
墙上挂着一幅女人的肖像,李湉注意到眉眼与钟季相似的地方。
“这是外婆画的。”
“阿姨真美。”李湉说。
钟季站在这里看了一圈,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尘,说:“这里不要动了,我会跟敬锋说的,就让她享受这份安静吧。”
“听你的。”
他们离开了,钟季把门锁住了,在门口,他被大块头抱住了,大块头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肩膀:“阿季,别难过。”
“我不难过,我现在觉得很幸福,谢谢你。”
李湉不太好意思,有点害羞的低下头。“这是我听过最好的情话。”
俩人在这里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又整理了大半天才回去。
临走前,李湉拉着钟季在楼前拍了很多照片,最后还有一张他亲钟季脸的自拍。他打了厚厚的马赛克,在征得钟季允许之后,发了条微博。
“和男朋友又来了这里,这里要维修了,希望下次来会更美。对了,我们要回国了,回国之前会很忙,不会发自拍了,大家么么哒。”
临走前,钟季又回头看了这里一眼,他看过设计图,楼的主体不会有变化,但是周围会多一些新的建筑,那时候这里也不会这样安静了。
“阿季,你舍不得吗?”
“是有点儿。”
“但也没有后悔药了。”
“我知道,沉湎过去并不是好事儿。”
李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阿季,有些话,我回去再跟你说好吗?”
十六
李湉所要说的,是关于他的家庭,钟季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回到家,钟季和李湉面对面坐好,就等李湉开口。
李湉似乎想了一路要如何跟他说,所以回来的路上显得格外沉默。
“阿季,我不是故意想要瞒你,我只是怕你嫌弃我。你什么都跟我说,我却一直不够坦诚,因为我自己很矛盾。”
钟季握住他的手,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愿意说,我就等你开口,彼此要互相尊重,不是吗?而且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最开始不喜欢你身材,我现在也都克服了。”钟季开了个玩笑缓和了气氛。
“我知道,可我心里还是挺没底的。”
“你之前还安慰我让我别难过,现在又轮到我这样安慰你。那个总是能讲笑、性格又格外开朗的人去哪儿了?”
李湉勉强笑了笑,然后换上一副极为认真的表情,对钟季说:“阿季,其实我家是混黑社会的。”
“……”钟季愣了一下,他想过很多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记得敬锋还说第一次见到李湉还以为他是混黑社会的呢。但这怎么都构不成让李湉觉得自己会嫌弃他的原因吧。于是钟季笑了,“这有什么啊?我也认识……”
“不是。”李湉打断他,“因为这个我觉得很自卑,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你不知道,我挺恨我爸的,要不是因为他,我弟也不会死。我弟是被我爸的仇家绑架后撕票了。其实我弟从小被保护的很好,很乖很可爱,我说过啊,他在脖子那里有个痣,和你的那颗位置一样。”
钟季不再笑了,也是因为被李湉的话惊住了,“嗯……”
“我从小就长得又高又壮的,用别人的话来说能把我弟装起来,我爸让我哥教我散打,他就不舍得让我弟学,因为他小,还瘦。他仇家知道绑架我也没什么好处,也知道我爸更疼我弟,就趁他放学的时候把他掳走了,他们说是要五十万,不给就撕票,我爸不敢报警,也一直在想解决的办法,可能因为小孩子一直哭闹,对方怕太声张就撕票了,那时候他才5岁,才这么高。”李湉比了一下,痛苦的表情显然十分不想回忆这段往事。“他们回来说,我弟挺惨的,脸上身上全是伤,而且还是用绳子勒住脖子,让他没办法呼吸,窒息而死。我都不敢想是什么样子,他当时肯定哭得很惨。”
李湉说着,就要哭出来似的,钟季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我怎么会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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