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要说什么,于是倒出两杯茶:“两位要喝茶吗?”
杭潮生在办公桌前坐定,抬头对她说:“你打电话到莱斯酒店订个包厢,明天晚上八点钟。”
莫利点点头:“还有什么事吗?”
杭潮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对了,你今天是最后一次上班了吧?”
莫利今年六十二岁,早超过了退休年龄。杭潮生不喜欢养太多熟人,养了就得是持久的。他在这方面很懒,又记不住人。莫利的工资翻了三倍,是老板纯粹的花钱保脑细胞。如今她的孙子都会睁眼说瞎话了,杭潮生才肯放她走。
莫利在这里干了十多年,当初进了这里,就是因为老板看中了她“老”。杭潮生对年轻性感的女秘书没有什么兴趣,他这人好像有点禁欲。
她点了点头,抓起文件夹:“那我先出去了。”
杭潮生习惯了老太的冷淡,应了声。华明本想解围,可大约是口音的关系,说出来的话总有些阴阳怪气:“以后要常来玩呐!”
杭潮生被他老鸨一般的口吻吓了一跳。他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蓦然想起华明以前呆在一个叫什么布拉赛尔的公司。
第二天,杭潮生带着手下人准点到达莱斯酒店。对方迟到了半个钟头,他便安静地看了会儿报纸。
李约风尘仆仆地赶到,在方桌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穿着深灰的衬衫,系了条红领带。袖口的纽扣开着,露出一小节护腕。 杭潮生在他手腕上跳了眼,摘下了黑框眼镜。他有点老花。
李约这人长得有点怪,什么都怪,组合在一起就却是歪打正着了。他比杭潮生小十岁,三十而立的年纪,眼睛里还存留着许多不安分和显而易见的坏心眼。他没有空床期,同时却也没什么恋人。据说他喜欢古怪的人,这本身也很正常。年轻人嘛,吃东西总嫌不够冷不够辣不刺激,到老了就吃不动了。
他叫杭潮生“杭叔”,表情介于羞涩和不怀好意之间。杭潮生早就不再掐指算年龄差了,人人都他妈的叫他杭叔。上个礼拜萨沙还叫他杭叔来着,萨沙比他大三十来岁。七十岁的人管四十岁的人叫叔,可不得一头栽进水产箱里作死。
晚餐的内容是都是些色味浓重的菜,罗宋汤,红烩牛肉,烤羊排,奶油炖土豆,鱼子酱傍着黄油和粗面包,白巧克力冻糕。
李约往黑面包上殷了层黄油,又浇了鱼子酱。“杭叔喜欢俄国菜呀。”
杭潮生切了快土豆,慢条斯理地说:“蓝帮的萨沙死了,我念个旧。对了,葬礼的请柬你收到了吗?”
李约的嘴角细微地动了下:“是呀。真可惜。”
杭潮生笑了笑,举起餐巾抹了把嘴巴。“牛肉饺子不错啊,我特意让他们浇了龙虾酱,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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