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曳,把榆树、长丰的背影拉得老长,花厅的对话不时飘进他们耳里。
长丰低声对榆树道:“榆树哥,我内急去一趟茅厕,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你先顶一下。”
榆树轻斥道:“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
长丰应了一声,拨腿就跑,跑到甬道,借着树木的遮掩,回头看榆树没注意他,转了个弯,朝院门口走去,刚走两步,突然头顶风声响,一只嫩滑微凉的手捂住他的嘴,他鼻中闻到阵阵幽香,顿时心跳加快,脑子晕晕然的,不辨东南西北。
“程五郎呢?”却是清脆的女子声音。
长丰“唔唔”两声,女子道:“不许嚷,你要是乱嚷,我扭断你的脖子。”不待他答应,便松开捂他嘴的手。
长丰松了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望,转头望去,借着远处灯笼的光,依稀可以分辨出来人是苏执的千金苏妙华,那位喜欢爬墙上屋顶的奇葩姑娘。
苏执无意中得知,张清的亲事已定,心情十分不好,回府把女儿叫到面前,唉声叹气道:“你的姻缘到底在哪里呢,难不成三生石上没有注明?”
一提姻缘苏妙华便心塞,不想听苏执哆嗦,借口肚疼,趁苏执转身吩咐厮去请太医,她便跳窗跑了。
她在路上转了半天,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府邸的外面,看这座府邸眼熟,细想了想,却是永昌侯府。
她肚子有些饿了,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找程墨倾诉一下心事,顺便蹭饭。永昌侯府的伙食在京城屈指可数,有吃美食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她熟门熟路到程墨的书房一看,院子里黑灯瞎火,并没有人。她又以为程墨去后院和老婆吃饭,在几个有灯光的院子里转了半天,哪里有程墨半个人影?于是她又转到前院,乱走乱窜中,恰好找到花厅。
她在对面耳房屋顶见花厅里灯火通明,里头隐约有两个对坐的人影,怀疑程墨在这里,正想到花厅屋顶揭两块屋瓦瞧瞧,没想到长丰独自走了过来。
长丰哪想到事情这么复杂,既然认出是苏妙华,自然明白她没有恶意,道:“苏娘子,阿郎有客,你可别让他没面子。”
千万别再指名道谢地叫嚷了,半夜三更的,影响多不好。
苏妙华鄙视道:“我是这样不着调的人吗?你去给我通报,就我即刻要见他。快去。”
不容分,扭过长丰的身板,推他往花厅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确实很不着调啊。”长丰含糊嘀咕一句,知道逃不脱,没有反抗,配合地走了回来。
榆树听着里头两个男人一个非要嫁女,一个坚辞,差点笑破肚子,没现长丰去而复返,直到长丰在门口道:“阿郎,苏姑娘求见。”
程墨纵然位极人臣,也是臣子,跟皇帝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霍书涵和程墨的亲事定下来后,东闾英极为失望,对霍书涵很是不满。她出嫁后上门,不肯见她也就不奇怪了。
现在轮到自己要嫁女,为女儿挑选夫婿的时候,才现,位高权重者多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和女儿年龄相当的青年才俊,又大多名草有主,或是已经娶妻,或是亲事早定。次一些的,他大多看不上眼,不是嫌人家没有官职,就是嫌人家人品不好,总之挑花了眼,也没一个合意的。
唯一一个上赶着想和他结亲的安国公,他先是嫌弃安国公没有实权,只有爵位,接着嫌弃张清只是一个羽林郎,再过几年年龄大了,退出羽林卫,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才提出要他封列侯,才肯把女儿下嫁。现在好了,张清在程墨的帮助下得以封侯,却被曹山捷足先登。
他还嫌弃张清不够出色,配不上女儿呢,既然人家自甘下贱,一户籍籍无名的人家,他一定要另寻一个比张清更优秀的男子,把张清比下去。这不,马上相中程墨了。
他笑道:“五郎可是介意我曾欲把玉儿给张十二?其实他们俩人素无来往,你大可以放心。”
世家大族的女儿自锦衣玉食,婚事上却多难以自己作主,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了。东闾玉自便知,自己的婚姻将成为家族利益的纽带,所以在婚事上,她是但凭父亲做主的,不管夫婿是谁,她嫁了便成。
程墨笑道:“舅父哪里话?表妹出身名门,哪能与人作妾?我和涵儿心心相印,又怎能休妻另娶?还请舅父另择佳婿。”
我不是介意令爱以前曾经议过亲,我是嫌弃令爱啊。
东闾英刚要再劝,听有另外一位姑娘求见,不由勃然变色,道:“深更半夜,一个姑娘家,跑来求见,所为何来?”
难道,程墨又有了新的心上人,和霍书涵心心相印,完全是骗人的鬼话?
程墨见他变颜变色,哪有不明白他的想法,笑道:“这位姑娘行为有些与众不同,舅父若是见了,还请不要见怪。”
你若是以世家的行为标准去要求苏妙华,定然会看她不顺眼,程墨先打预防针,然后才道:“请苏姑娘进来吧。”
苏妙华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程墨话音刚落,她便闯了进去,看也没看东闾英,走到程墨下坐了,道:“我有话跟你。”
东闾英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只是深更半夜送上门,料来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足为虑。
程墨道:“我有客人。”
苏妙华这才看了东闾英一眼,见他没有穿官服,便道:“你身居何职,为何如此不通情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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