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下了山,在除夕早上回了柳家。没有事先通知,柳府一点准备都没有,反倒是能算个不大不小的惊喜了。越钦自幼身体不好,所以鲜少离家,这次一走便是近两个月,很是让家中想念。但柳父柳母一看便知越钦身体的确好了不少,心中对燎広千恩万谢,自然是摆出了最好的东西,拿出了最好的礼节来伺候着。
年夜饭结束后,众人便一同等着守岁,只有越钦被赶去睡觉——他幼时身体不好,所以这些活动都没他的份儿,只是现在……“母亲,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撑得住了,您莫要太过于担心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柳母的态度却相当坚决,“不然,你问问恩公大人行不行。”
燎広有些戏谑的看了越钦一眼,却故意忽略他递过来的眼色,反倒迎着柳母的话道:“钦儿,你母上说的有理,你且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启程。”
柳母以为两人会在家里留到正月十五,甫一听闻两人名字便要走,还很有些回不过神来,“恩公……这又是……”
燎広笑笑,直道:“不瞒您说,此番下山是帮钦儿寻几味难得的药材,便可彻底治好他的身体。我们行程安排的有些紧,便不能在此久留了”
柳母讷讷“诶”了一声应了,陪笑道,“倒是我唐突了,恩公肯为钦儿付出如此心力,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不知如何谢你……钦儿,你去酒窖里把你爹那坛‘坠月’拿出来吧,娘要好好请恩公喝一杯酒,拿好了你就先去睡吧。”
越钦应了声好,又丢给燎広一个“便宜你了”的眼神,才转身离去。
燎広的目光一直跟着越钦的背影,直到他拐了个弯消失在墙角,才有把目光移回柳母身上:“刚刚没敢当着钦儿的面与您说,怕他觉得心里难受。我下面这话原本是应该由钦儿向您二位说的,只是他心中对二位挂念太深,恐不忍开口……我这个做师傅的,便代劳一番。”燎広举了举酒杯,径自饮下,将空杯底亮给柳父和柳母看。
“……钦儿他资质出众,乃是修行奇才,他日必可成仙。成就说不定还比我高些……所以可能也不能再回家了……还请您多原谅。”燎広面色凝重,“为仙者,虽不说要决断七情六欲,但尘缘淡漠已是必然,两位身为父母,自然是比我更希望钦儿能好……所以他若问起您两位此事,还是希望两位能……”燎広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他这话说出来容易,听到柳母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越钦这个孩子因为身体不好,又是第一个孩子,一向是她最疼爱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身边的孩子……可如今竟然就要这般匆匆见一面……便再无可见之时?
可燎広说的,却又似乎偏偏有理。
柳母柳父对视了一眼,半晌,还是柳母道:“我儿竟是……”
柳父捏着手中的小酒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思索了良久道:“恩公,我们虽一介凡人罢了,但大道理还是懂得一些……只是,既然将钦儿交给您,就希望您能真的将他匡扶上正道……我们也就……也就……罢了!”说到这里,一向沉稳的老商人竟也是红了眼眶,仰头自顾自饮了一盅。
越钦端着酒壶,站在不远处的墙角,心中长长叹了一声……父母用心良苦,恩情恐怕今生也还不完了。只是,谁让他前世便欠了燎広已经还不清的恩情?
坠月拿来后,柳母便又催越钦去睡,越钦拗不过她,只得先行离场了,不多时,燎広也拱手道想先去休息。
柳母唤了管家为他引路,燎広谢过后便跟着管家进了柳府的客宿里——但也只是进了个门,便又摸出来,翻窗进了越钦房里。
“怎么还不睡,平日这个点,也该歇了。”他轻轻在越钦额角印了一吻。
“总觉得……有些对不起柳府。”越钦叹了口气,心中仍是挥之不去的郁结。
“来日方才。”燎広坐到床边,轻轻拿起越钦的一只手,把玩着他原润的指尖,“等你稍有修为,便有多得是的法子报答他们。”
越钦沉默了半晌,只道:“但愿如此罢。”
见他情绪低落,燎広便没再闹他,连往日里这时常会发生的事也没了心思,只让越钦睡进去些,给自己留个位置。
这些时日越钦早习惯了与他同床共枕,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位置,两人睡在一处,很快便暖喝起来。
漫漫长夜,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忧愁了。
☆、月下人(六)
两人第二天一早便离开柳府了,依着越钦的意思,还为柳府留下了不少红包。为了免去离别的困恼,两人是一早悄悄离开的,没有惊动柳府任何一人。
越钦的修为还不够御剑,更不谈御风,燎広也没刻意提,最初从紫枫山上下来的时候便是选择了马匹——而且有趣的是,越钦在前面骑马,燎広悠然的赶马车。就如此时,燎広惬意的靠在马车前,悠悠然双手托着后脑,眯着眼看越钦在前面骑马。
这是早在两人离开紫枫山的时候,燎広就已经想好的。虽然他直接带着越钦御风而行会让效率提高很多,但是那样做也会少了许多乐趣。
夙焰和霜霖都对他这个决定感到奇怪不已,只是霜霖是断然不会开口问,反倒是夙焰私下里悄悄问了他一次,既然完全可以快些达到目的,却又为何还要绕那么大一圈。燎広懒得回答,心中却想,这不也是他欠着我的吗,他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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