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发现自己举着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勺子里的饭有一半都掉在了床上。
我定了定神,把饭碗和勺子都交给他,一边收拾一边说:“我没事,你自己吃吧。”
李江洛抱着饭碗看着我,对我说:“哥,你不用管我,我没事。”
他一叫我“哥”我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柏林,我唯一的弟弟,手足之情,旁人怎么能够体会。
我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在李江洛面前再次失态,现在,我肩膀上扛着的包袱太重了,一边是我弟愧对的李江洛,一边是还蒙在鼓里的爸妈,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撑得住。
“明天我要回加拿大一趟,去接我爸妈。”我说道,“你在这边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原本打算明天先去找房子,因为我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徐钊的家里住着。
但柏林的事不解决,我没办法集中精力做别的。
从房间出来,我订好了机票。
之后去外面买了些菜,因为不知道李江洛能吃什么,也没心思去问,就随便做了些,然后放到饭盒里,每个饭盒上贴好加热时间,等他饿了直接放进微波炉就可以了。
做完这些,离我该走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跟李江洛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写了个便条放在客厅茶几上,提着简单的行李出了门。
起风了,天很冷。
走了很远才打到车。
去机场的路上非常不凑巧地路过了天鹅湾小区,我看过去,找不到柏林他们之前住的那栋楼。
从我看到小区到转过弯它消失,不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的心像是被插了无数把刀子,闭上眼,能听见血滴下来打在地面的声音。
我最爱的弟弟,从此跟我天人永隔,说好了每年一起过生日,从今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生日,恐怕不会再过了,我们是一起降临到这个世界的,他走了,我还有什么心情庆祝我自己生命的延续。
我靠在出租车的椅背上,闭着眼,耳边是广播中两个主持人互相调侃的声音。
这世界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大家还是一样强颜欢笑地被时间推着走,这世界又好像一切都变了,原本属于我的家,彻底变了模样。
我的口袋里揣着柏林的照片,那张他跟李江洛的合照。
照片里,我的弟弟笑得特别阳光,好像全身都被柔光笼罩着,脸上写满了幸福。
我在李江洛的箱子里看到的这张照片,小偷一样藏起了它。
我怨恨我的弟弟,我也想念我的弟弟。
在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第四天,我前所未有地想要拥抱他。
我回到了加拿大,这里也下了大雪。
爸妈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我也一直没有打电话过来。
家里的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雪堆在了一起成了一座胖乎乎的小山,好像随时等着小孩子给它围上围巾填上眼睛。
我走进去,推开门,一进屋就看见我妈抱着织了一半的围巾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画面让我更难过了,要我如何才能把那噩耗说出口。
我放下行李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跪在了我妈面前。
我跪了很久,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尽量冷静地告诉他们这个残忍的消息,因为如果我也不冷静,这个家就会真的乱了套。
但到了眼前,我发现我做不到。
我甚至不敢叫醒睡梦中的妈妈。
她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虽然她一直不让我说她老。
当然,在我心里她一点都不老,只是我跟柏林喜欢这样调侃她。
她来加拿大之前柏林陪着她去烫了一个时髦的卷发,趁着她的大眼睛,年轻又有魅力。
我爸那时候抱怨,让我妈少出去跟那些老头儿聊天。
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善良又可爱,可是为什么,他们要面对这样的现实。
“柏川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爸从里面出来,看见了我,快步走过来。
浅眠的妈妈也醒了,迷迷糊糊的,一看见我就愣住了。
我大概是把她吓坏了,她丢掉手里的针线扑过来,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问:“儿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
我抱紧她,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我该怎么说,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减少对他们的伤害。
为什么我爱的人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妈不停地问我,不停地给我擦眼泪,我轻轻推开她,跪在地上往后退了退,然后给她和我爸磕了个头。
我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板,眼泪滴下去汇成两个小水洼,我狠了狠心,终于说出了口。
“爸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柏林,他……”我攥紧了拳头,听见他们急切地问我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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